国内精品一级毛片免费看|www.伊人电影|黄色a级片免费看|国产一级免费av|色人久久|亚洲丝袜人妻|www.色老头.com|白丝萝莉内射|调教|亚洲成人久,日韩精品中午字幕三区,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春色,冲田杏梨所有番号封面,美国av,国产精品亲子乱子伦xxxx裸,扒开粉嫩小泬白浆20p

長篇小說《苦菜花》第十二章
   admin                 0

 

王官莊的敵人,遭到地方武裝配合著八路軍的突然猛烈的襲擊,狼狽逃竄了。<SPAN lang=EN-US>
  經(jīng)過幾次血戰(zhàn),解放區(qū)軍民的英勇奮斗,敵人的掃蕩又被粉碎了。這個最使敵人頭痛的山區(qū),又回到人民手中。八路軍回來了。生活、戰(zhàn)斗,又走上了軌道。<SPAN lang=EN-US>
  母親沒有死。她從死亡的邊緣掙扎回來。她渾身的傷,一天天好起來。她那飽經(jīng)苦難風霜的身體,又復元了。也只有受過苦中之苦,痛中之痛的身體,才能有這樣的韌性,這樣無窮的抵抗力。她身上各處又長出紅嫩的肌肉,結(jié)下閃著紅光的傷疤。然而,卻也留下致命的病根!
  一天,“交通”老張來了。他笑咧著沒有門牙的大嘴,從口袋拿出一封信,向母親說:
  “大嫂子,你可要請我的客啦!”<SPAN lang=EN-US>
  秀子搶上奪過來,拆開信封,高聲朗讀道:<SPAN lang=EN-US>
  

親愛的媽媽:
  聽說你的傷好了,我高興得跳起來啦!媽,請接受你兒子的祝賀,望你好好保養(yǎng)身體,吃得胖胖的。媽,我已不在軍隊了。自從小寨戰(zhàn)斗(就是老號長和于水犧牲那次戰(zhàn)斗啊!),我腿上受傷,現(xiàn)在好了,腿還不大靈便,上級決定叫我到中學來念書。<SPAN lang=EN-US>
  媽,在早先我最愛念書,現(xiàn)在可不愿離開軍隊啦。那里有老首長和戰(zhàn)友,有心愛的馬和槍,我還想多殺鬼子,為死去的人們報仇,收復咱全中國的失地。可我知道,上級為培養(yǎng)我才這樣做的,媽,我一定服從命令,把書念好。<SPAN lang=EN-US>
  媽,現(xiàn)在我和杏莉在一起。她本來比我高一級,因她和大家的幫助,我倆已在一個班上了。媽,她要我問候你。我們倆都很好,請媽放心。<SPAN lang=EN-US>
  媽媽,我們要開飯了,不寫了。問姐姐妹妹弟弟和村里的人好。<SPAN lang=EN-US>
                                               你的兒子德強上<SPAN lang=EN-US>
                                                     八月十日
  

學校里開中午飯了。<SPAN lang=EN-US>
  大家集合在廣場上。值日生在打飯分菜,其他人排好隊,在唱歌。<SPAN lang=EN-US>
  杏莉站在隊前指揮。<SPAN lang=EN-US>
  德強是不大愛唱歌的,思想“開了小差”。他在想:“寫的信媽媽大約收到了吧?哈,她才高興哩!一定叫妹妹念著,或許她還哭了……”想到家就想到母親,想到母親就想到她是杏莉母親等人救出來的,想到杏莉母親就想起他和杏莉……心里忽然熱乎乎的,臉有點紅了,就趕忙瞅著指揮,隨著拍子唱起來。但一看到杏莉的動作,又想起小時在兒童團她指揮唱歌的樣兒。<SPAN lang=EN-US>
  那時她的兩只細長的小胳膊,胖胖的小手,伶巧熟練地打著拍節(jié)的動作,同現(xiàn)在一模一樣。但現(xiàn)在她長大了,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了。她的身材窈窕而豐滿,那對好看的眼睛,仍舊微笑似的瞇瞇著,但減少了天真幼稚的神氣,而飽含著默默的溫情,放著令人神往的柔光。那鴨蛋形臉上的紅暈,微胖的兩腮,兩個時隱時現(xiàn)的酒窩,也更加好看而誘人了。<SPAN lang=EN-US>
  她象楊柳一樣清秀,鮮花一樣嬌媚,泉水一樣澄清,羊羔一樣溫順。<SPAN lang=EN-US>
  德強的回憶被突然的槍聲打亂了。槍聲愈來愈緊,人們哪還顧得吃飯?都背起背包,向村南山上沖去。<SPAN lang=EN-US>
  中學設(shè)在昆崳山的東麓根據(jù)地的邊沿區(qū),是在游擊環(huán)境中上學的。其實除了不打仗也和部隊差不多,經(jīng)常同敵人兜圈子,抽空隙上課。樹林山坡是教室,膝蓋背包是桌凳。他們時常遭到敵人的襲擊,遇到這種情況,就突圍出去,如果被沖散了,就按事先約好的地點去集合。這次敵人來得太突然一些,新來的學生經(jīng)驗不足,一跑就亂了。<SPAN lang=EN-US>
  德強憑他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幫助其他同學向山上跑。有兩個女同學,張大嘴巴,跑得換不過氣來,德強就拉著她們向前跑。但她們很知道,這是徒勞,并要連累他,就叫他快走。德強無奈,只得扒開一堆柴草垛,叫她們爬進去,給她們蓋好。仔細看看蓋嚴了,這才向山上爬去。<SPAN lang=EN-US>
  德強不顧子彈在耳邊嗖嗖的劃過,拚命地向前猛跑……他一開始就注意尋找杏莉,卻一直沒看到,心里很替她擔心。<SPAN lang=EN-US>
  忽然,聽到有人叫喊。德強順聲趕過去,啊,正是她!<SPAN lang=EN-US>
  杏莉的一只腿滑進泥水溝里,拔不出來了,急得她不迭聲地亂叫。<SPAN lang=EN-US>
  德強搶上去,抱著她的腋下,拔蔥似地用力把她拖上來。她的一只鞋被粘在泥里,也來不及找,他拉著她的手就跑。<SPAN lang=EN-US>
  槍聲打鼓般地響著,敵人瘋狂地追來。<SPAN lang=EN-US>
  德強瞅見前面有一大片棉葛蔓子,它那繁盛的蔓葉掩蓋住地面,有兩尺多深。他忙拉著杏莉鉆進去,兩人爬著向前走。<SPAN lang=EN-US>
  突然,呼隆一聲,一只狼從他們身旁竄過去。兩人吃了一驚。杏莉情不自禁地噯喲一聲,緊抱住德強的胳膊。德強馬上高興地說:
  “看,這有個石洞。快躲進去!”<SPAN lang=EN-US>
  石洞又黑又小。德強叫杏莉先進去,杏莉不敢;德強爬進去后,她才緊貼著他的肩臂偎靠著趴下來。德強感到她的胸脯在劇烈地跳動,她喘出的大口熱氣,噴到他臉上。<SPAN lang=EN-US>
  兩人聽著敵人嘰哩呱啦地從頭上走過,槍聲漸漸遠了,才舒了口氣。<SPAN lang=EN-US>
  德強一轉(zhuǎn)臉,嘴唇正觸在杏莉的眉毛上。杏莉這才發(fā)覺,她的臉幾乎是貼在德強的臉腮上,而身子是全倒伏在他懷里了。<SPAN lang=EN-US>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杏莉一抬頭,咚一聲碰在石頭上。德強忙把她的頭捺住。兩人都笑了。<SPAN lang=EN-US>
  爬出石洞,杏莉才呻吟著叫起痛來。她那只沒了鞋的腳,被亂石草楂碰擦得血糊糊的。<SPAN lang=EN-US>
  德強把她安放在平一點的地方坐好,摘下肥厚碩大的棉葛葉給她擦傷,一面逗趣地說:<SPAN lang=EN-US>
  “哈,這真是最好的包扎所,‘藥棉’隨手就能拿到。”<SPAN lang=EN-US>
  “噯喲!痛,痛!”杏莉叫喚著,吸著冷氣。<SPAN lang=EN-US>
  “別叫。愈叫愈痛。你用力咬著牙就好了。你試試,照這樣……”德強緊閉著嘴,用力咬住牙關(guān),“試試,用力咬。”<SPAN lang=EN-US>
  杏莉照樣學著,真的不叫痛了。德強一邊擦傷,一邊笑著說:
  “對啦。傷口這玩藝就是欺負怕痛的人。你愈叫痛,就愈覺著痛得厲害。若是不理它,它就沒法子了。”<SPAN lang=EN-US>
  杏莉看著德強的嬉笑樣子,象受到傳染似的,她也微笑了。她專神地瞧著他每一個敏捷的動作……忽然收住笑容,驚叫起來:<SPAN lang=EN-US>
  “呀,看!你胳膊上有血,血!”<SPAN lang=EN-US>
  德強轉(zhuǎn)頭一看,真的血把衣袖浸透一塊。他卷上袖子,是胳膊被子彈擦去一塊肉。他不在乎地說:
  “沒關(guān)系,擦去點皮。”說完用嘴在傷口上使力吸了幾口,呸呸吐出一口血水,輕快地說:“好啦。”他又要動手撕衣服給她包傷口。<SPAN lang=EN-US>
  杏莉表面上安靜地沒說什么,只是看著他的從容不迫的動作。可是她內(nèi)心里,已經(jīng)充滿了激蕩的溫情。德強毫無痛苦的表情,使她深受感動。這是一個精力多末充沛而又快活的人啊!杏莉從來沒有象現(xiàn)在這樣強烈地感受到她的朋友的英勇而可愛。如果她以前不認識他,僅僅通過這次的偶然的相遇,經(jīng)過這暫短的相處,也會在她少女的心房中,喚起深深的感動和激情。<SPAN lang=EN-US>
  杏莉激動得眼圈都紅了,見德強要撕衣服,忙制止道:<SPAN lang=EN-US>
  “別撕你的啦。你只這一件。我里面有白襯衫,脫下來好啦!”<SPAN lang=EN-US>
  象他們在小時那樣,德強背過身去,等她換好衣服再轉(zhuǎn)過來。兩人把傷處包好后,德強說:
  “咱們走吧。找學校去。”<SPAN lang=EN-US>
  于是,他又攙著她,一搖一晃地向前走去。<SPAN lang=EN-US>
  他們剛翻過一道山嶺,迎頭又響起密集的槍聲。敵人又折回來了。德強急忙拉著杏莉,順著松林往另一個山洼跑。<SPAN lang=EN-US>
  這山洼里滿是逃難的老百姓,大人喊,孩子叫,亂成一團。德強一見忙說:
  “不好,咱們來了會連累群眾!”<SPAN lang=EN-US>
  “那快往別處跑呀!”<SPAN lang=EN-US>
  “不行。”德強搖搖頭,“鬼子已追上來了!”<SPAN lang=EN-US>
  “那怎么辦啊?”<SPAN lang=EN-US>
  杏莉失神地瞪大兩眼瞅著德強。這眼睛里是全部的期望啊!德強并不慌張,只是揚著黑眉毛,緊張地尋找沖出去的道路……<SPAN lang=EN-US>
  槍聲更密更近,噗打噗打地走路聲也傳來了。<SPAN lang=EN-US>
  德強正要拉杏莉冒險從敵人空隙中突出去,忽聽有人叫道:
  “同志,同志!趕快過來,快呀!”<SPAN lang=EN-US>
  兩人不覺一怔。這聲音是多末急促親切啊!
  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媽媽,邊叫著邊奔過來,把他們拖進人堆里。就同對自己的孩子說話那樣,她帶著母愛的口吻,不容反駁地說:<SPAN lang=EN-US>
  “都快把衣服脫下來,快!”<SPAN lang=EN-US>
  德強迷惘地看看自己一身褪了色的軍裝;杏莉慌亂地打量全身的藍制服;都手足無措。<SPAN lang=EN-US>
  老媽媽急急忙忙打開包袱,拿出兩套衣服,吩咐道:
  “快換上,這是我兒子的,這是媳婦的。鬼子來搜,你們就說是我兒子和媳婦!”<SPAN lang=EN-US>
  德強和杏莉,不約而同地對看一眼,霎時各自的臉都紅了。老媽媽不由分說給他們把衣服換上,幾個女人幫忙用假發(fā)給杏莉卷上個小發(fā)髻。老媽媽又從地上抓起一小撮細土,兩手搓了搓,吩咐杏莉閉上眼睛,就往她臉上搽了幾把。杏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老媽媽說:<SPAN lang=EN-US>
  “孩子,你臉蛋太嫩啦。鬼子老找留短頭發(fā)的婦救會,看你嫩少少的不像個莊稼人,那頭上的假就遮不過去啦!”老媽媽又吩咐身邊的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說:<SPAN lang=EN-US>
  “小方,誰來問你,就說這是你哥哥、嫂嫂,記住了嗎?”<SPAN lang=EN-US>
  “知道了,媽媽。”孩子眨眨小眼睛,機伶地答道。<SPAN lang=EN-US>
  敵人把人們圍住,開始搜查了。<SPAN lang=EN-US>
  他們把每個人的口袋都翻過來,仔細地檢查,甚至發(fā)現(xiàn)一張紙條,或者孩子鬧著玩用的青銅錢,就認為有嫌疑,把人抓起來。敵人還借檢查為由,調(diào)戲年青的女人。<SPAN lang=EN-US>
  “這是什么人?”一個敵人指著德強和杏莉。<SPAN lang=EN-US>
  “是俺兒子和媳婦。”老媽媽坦然地回答。<SPAN lang=EN-US>
  那家伙上去就要解杏莉的衣扣,一面說:<SPAN lang=EN-US>
  “快解開搜搜,里面藏的什么東西!”<SPAN lang=EN-US>
  杏莉著了慌;老媽媽護住她,哀求道:<SPAN lang=EN-US>
  “老總,孩子病剛好。她身上什么也沒有。求老總,別叫她受著涼。”<SPAN lang=EN-US>
  那家伙陰沉地冷笑一聲,瞅了一下杏莉那灰臟的臉,沒再動手。他又指著德強,忽然嚇唬道:<SPAN lang=EN-US>
  “哈,八路,八路!”<SPAN lang=EN-US>
  “你說什么,八姑?”老媽媽裝作不懂,“噢,你問孩子幾個姑姑呀。唉,告訴老總,一共兩個。去年死去一個,可憐死人啦,撂下一大堆孩子。唉,是得傷寒死的呀!我去送殯……”<SPAN lang=EN-US>
  “媽的,誰叫你叨叨這些!”敵人不耐煩地扇老媽媽一耳刮子;罵著拖過小方,指著德強問道:<SPAN lang=EN-US>
  “他是什么人?”<SPAN lang=EN-US>
  “俺哥哥。”孩子從容地回答。<SPAN lang=EN-US>
  “哎,你說他是八路,我給你糖吃。”敵人說著把手伸進口袋里,佯作掏糖的樣子。<SPAN lang=EN-US>
  “不,他是俺哥!”小方肯定地說。<SPAN lang=EN-US>
  “你媽的屄,小兔崽子!撒謊!”敵人扯著孩子的耳朵,撕扭著拖到身前來。<SPAN lang=EN-US>
  德強氣恨得真要沖出去,砸死這些野獸;杏莉又嚇又怕,又氣又恨,全身在顫栗;老媽媽緊緊把他倆護住。一切都指望在孩子身上了!<SPAN lang=EN-US>
  敵人抓住孩子的大拇指,折著問:
  “快說!他是不是八路軍?這里面誰是?”<SPAN lang=EN-US>
  “不是。他是俺哥哥呀!俺誰也不知道啊!”小方跺著腳,疼痛地叫喊著。<SPAN lang=EN-US>
  格叭一聲,孩子幼嫩的大拇指被折斷。他哭得啞了氣,倒在地上。<SPAN lang=EN-US>
  敵人瘋狂一陣,撤走了。<SPAN lang=EN-US>
  德強滿面淚下,緊緊抱起小方,激動地說:
  “好兄弟!你救了我們。好兄弟,我永遠不忘你!”<SPAN lang=EN-US>
  小方緊緊摟住德強的脖子,掛著淚珠的臉歡笑了:
  “八路軍哥哥,咱中國人死也不當漢奸!我是兒童團員哩!”<SPAN lang=EN-US>
  德強把他抱得更緊。<SPAN lang=EN-US>
  杏莉哭著拉住老媽媽的手,感動地說:<SPAN lang=EN-US>
  “大娘啊!你救出咱們的命。幸虧你啊!叫我怎么來報答你好啊!”<SPAN lang=EN-US>
  老媽媽給她擦干淚水,感慨地說:<SPAN lang=EN-US>
  “好孩子,咱們是一家人呀!我的兒子也是八路軍;媳婦是在上次掃蕩被害死的。你們多殺幾個鬼子,早一天把日本鬼子打出去,這比什么都好!我為你們死了都甘心!”<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在這黑暗重重的雨夜,你就是走出自己的村莊,恐怕也會迷失方向。在悶雷的催促下,大雨傾盆地下著,好像是水井倒過來了一樣。<SPAN lang=EN-US>
  閃電下,出現(xiàn)一條急浪滾滾水質(zhì)渾濁的河流。它匯集了萊陽城附近平原上的雨水,夾著黃黑的泥土,咆哮著沖進南海里。<SPAN lang=EN-US>
  若是沒有四周的狗吠聲,誰也難知道哪里有村莊。遠處傳來斷續(xù)的槍聲。全被雷雨聲埋沒了一切響動的二三十個人,正在這雨天黑夜里往前挪動。<SPAN lang=EN-US>
  他們,有被背著的,有扶在別人身上的,有相互倚偎著的,有拄著拐棍的……搖搖晃晃,顛顛躓躓,正走著,突然都怔住了!河流擋住他們的去路。人們立時驚愕不安地騷動起來。<SPAN lang=EN-US>
  走在隊伍最后面的一個黑影,一發(fā)現(xiàn)前面停止了腳步,就把身上背著的一個身體高大粗壯的人,輕輕放下來,扶他坐在草地上,她自己急忙趕上前,沖著一個正在發(fā)愣的人,問道:<SPAN lang=EN-US>
  “于蘭,怎么啦?”<SPAN lang=EN-US>
  “白隊長,你看……”沒等于蘭說完,問者就明白了。<SPAN lang=EN-US>
  白蕓瞅著這急浪滔滔的河水,聽著獸嚎般的水聲,也發(fā)起楞來。后面的槍聲,似乎被人們忘記了。<SPAN lang=EN-US>
  白蕓不自覺地摘下象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軍帽,擦了把臉上的水和汗。她同這里的其他人一樣,衣服濕得緊繃在身上,束得簡直難以呼吸和邁開腳步,身上全被泥漿糊遍,象剛從稀泥潭里爬出來的。<SPAN lang=EN-US>
  這幾十個人里面,有一半是傷員。部隊在煙(臺)青(島)公路間游擊敵人,有了傷員,就要轉(zhuǎn)移到海陽一帶的根據(jù)地里去。幾年來,白蕓已做過數(shù)次這樣的工作。每次,都在群眾的幫助下,勝利完成了任務(wù)。這次卻遇到不幸的情況。<SPAN lang=EN-US>
  今天黃昏時分,他們被投降派趙保原的部隊包圍了。擔架隊的老鄉(xiāng)被打散,只剩下衛(wèi)生員和來護送的戰(zhàn)士。他們一面抵抗一面帶著傷員突出敵人的包圍。<SPAN lang=EN-US>
  白蕓他們沖出后,敵人拼命追趕。幸而遇上大雨和漆黑的夜,給敵人增加了困難。但也使自己失去方向,以致遇上攔路的河流。<SPAN lang=EN-US>
  怎么辦呢?<SPAN lang=EN-US>
  白蕓雖是個久經(jīng)戰(zhàn)火鍛煉的人,但這時也失去了固有的平靜,緊皺起她那很少這樣皺過的眉頭,兩眼凝視著洶涌奔騰的水面。臨走前于團長莊重信賴的話,還響在她的耳旁,他那只有力的大手,似乎還沒有離開她的肩膀。<SPAN lang=EN-US>
  電光閃閃,白蕓回過頭,發(fā)現(xiàn)于蘭那對明媚的少女眼睛,和其他在黑暗中更顯得明亮的目光,都在瞅著她。這都是信賴和期望啊!<SPAN lang=EN-US>
  白蕓忽然緊張起來,一剎那,感到身上的責任重大了數(shù)十倍。她心中升起一種少有的感情。看啊!這些在戰(zhàn)場勇如猛虎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倒象是最可親可愛的天真孩子,用期望母親似的目光看著她!
  白蕓感到異常惶惑。怎么辦呢?她能背著高大粗壯的王排長走十幾里路,但現(xiàn)在她能把所有的人都背起來跨過洶涌的河流嗎?
  這一切想法都在一瞬間疾過,在其他人眼中,她幾乎沒有猶豫一下。她把軍帽用力往流著水的頭發(fā)上一扣,對大家說:<SPAN lang=EN-US>
  “同志們!路我們走得不對。這條河水急浪高,不能過去。咱們馬上轉(zhuǎn)移到別處去。現(xiàn)在……”<SPAN lang=EN-US>
  “白隊長!過來一下。”后面?zhèn)鱽泶謮训慕新暋?lt;SPAN lang=EN-US>
  王東海身受幾處傷,不是腿上有塊彈皮,他怎么也不會聽于團長的話,向后方轉(zhuǎn)移。這硬漢子忍受痛苦的力量,真是使人吃驚。每次受了傷,他當時都似乎發(fā)覺不了,可是當戰(zhàn)斗全部結(jié)束,別人給他包扎傷口時,他才感到是有點痛,但從不皺一下眉,吸一口冷氣。仿佛那受傷的部分和他的身體是分開長的,他根本感覺不到似的……。這時他坐在地上,聽到前面的情況,心焦得象火燒,急想上前看看;可是爬了幾次,卻又倒下了。<SPAN lang=EN-US>
  “你別動。王排長,你的意見呢?”白蕓應聲趕過來,扶起他。<SPAN lang=EN-US>
  “白隊長!”王東海有些激動地說,“敵人快上來了。如果天亮前過不去河,我們就要全部犧牲!把槍給我,你們……”<SPAN lang=EN-US>
  “不,不!”白蕓已領(lǐng)會他的意思。<SPAN lang=EN-US>
  王東海在突圍時就堅決要留下掩護大家;結(jié)果大家苦勸又帶強制地才把他背出來。白蕓剛?cè)胛闀r就和王東海在一起待過,她深知這個青年排長的一切,于團長也經(jīng)常號召大家向他學習。她對他充滿敬重和熱愛。進一步說,作為一個姑娘,她的心上也印上了他的影子……白蕓怕他一提出這事,就會引起其他傷員的響應,這樣又會發(fā)生一場不容易做的說服工作。所以沒等他說完,她就搶著說:
  “王東海同志!你不該那樣想。我們一定要把全體傷員送到根據(jù)地!”她轉(zhuǎn)回頭朝大家說:
  “同志們!提起信心來,把傷員送到,完成咱們的任務(wù)!<SPAN lang=EN-US>
  大家有勇氣沒有啊?”<SPAN lang=EN-US>
  “有!”五六個女衛(wèi)生員和七八個戰(zhàn)士,一齊響亮地應道。“同志們,”白蕓更加充滿信心地說,“以我看這條河不太大,一定有能過去的地方。天太黑路又不好走,敵人是不容易找到我們的。我們先轉(zhuǎn)移到樹林里去,隱藏起來;再到村里找個向?qū)В瑤覀冞^河。大家同意不同意?”<SPAN lang=EN-US>
  “同意!”<SPAN lang=EN-US>
  “走!”<SPAN lang=EN-US>

……<SPAN lang=EN-US>
  以狗叫聲為目標,白蕓帶著兩個戰(zhàn)士摸到一個村莊。<SPAN lang=EN-US>
  白蕓在前,兩個戰(zhàn)士在后,慢慢地順著墻根往里走。遇到一個門口,他們停下來。白蕓瞪大眼睛,想看清這房子是個什么模樣。<SPAN lang=EN-US>
  這是一幢三間茅草屋,它矮得白蕓那不高的個子已快觸到屋檐。看得出,由于太陳舊,它象個駝背的衰弱老人,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門板已爛掉幾塊。泥墻上的兩個小窗戶,堵滿破席亂草。現(xiàn)在,它緊緊地嚴實地閉著。<SPAN lang=EN-US>
  白蕓心里尋思,這一定是家窮苦人,就是不能說服他們?nèi)ギ斚驅(qū)В部梢源蚵犚幌虑闆r,至少不至于壞事。于是,她悄聲對戰(zhàn)士們吩咐幾句,他們分別閃到墻的兩端去了。白蕓輕輕敲了一下門,馬上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聽。……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她又略重些敲了幾下,輕聲叫道:
  “老鄉(xiāng),開開門吶。”<SPAN lang=EN-US>
  里面有了動靜。<SPAN lang=EN-US>
  “老鄉(xiāng),快開開門呀!”她又叫道。<SPAN lang=EN-US>
  “誰?”里面?zhèn)鞒鲆宦晢栐挘莻€女人。<SPAN lang=EN-US>
  “老大娘,開開門你就知道啦。快點呀。我被雨淋壞啦!”<SPAN lang=EN-US>
  白蕓非常溫和懇切地要求道。<SPAN lang=EN-US>
  里面又騷動一陣,并有小聲說話的聲音。接著,門無聲地開了。<SPAN lang=EN-US>
  街上的狗又狂吠起來。<SPAN lang=EN-US>
  白蕓左右環(huán)顧幾眼,隨即閃進門里,回身又把門關(guān)上。一股暖氣,向她撲過來。<SPAN lang=EN-US>
  “老大娘,別怕。我是個閨女吶。”白蕓極力安慰看不清模樣、站在她跟前不動的人影。<SPAN lang=EN-US>
  “閨女?從來沒聽有叫誰老大娘的。你是,你是什么人?”對方疑懼地問道。<SPAN lang=EN-US>
  白蕓才發(fā)覺這“老大娘”的稱呼包含著多末重大的意義。只有八路軍對年老的女人才這樣稱呼呀!只因她在根據(jù)地叫慣了,忘記敵占區(qū)的人們是聽不懂的。她更溫和地說:“老大娘,我們那地方都這末叫。我真是個閨女吶。大娘,你家還有誰?”<SPAN lang=EN-US>
  “噢!一個老伴,兩個孩子。你是來借宿的吧?唉,黑天大雨的,可怎么往外面跑?我點上燈吧。”她象明白了,舒口氣,親切地說。<SPAN lang=EN-US>
  “別點燈。有鬼子!”白蕓忙阻止。<SPAN lang=EN-US>
  “不要緊。咱這破窗戶都堵死啦,亮透不出去。”老大娘邊說邊找火鐮火石打火點燈。<SPAN lang=EN-US>
  屋里漆黑一團,什么也看不清。白蕓聽到角落里有搓擦聲,象是有人在動。燈亮了,她才看清楚,原來那里是一條炕。炕里邊躺著一個頭發(fā)斑白的老頭;中間是一個十歲左右很枯瘦的男孩子;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披衣坐在炕上,瞪著一雙深沉的眼睛,緊瞪著白蕓。白蕓覺得這雙眼睛和她那黃瘦的臉面很不相稱。<SPAN lang=EN-US>
  那老大娘猛地驚呆在那里。她原以為是夜里遇雨來借宿的閨女,萬萬想不到世界上還有女兵!她愕然地張著嘴唇,蒼白的頭發(fā)在抖嗦,一對被皺紋包圍著的善良眼睛,惶恐地看著穿著濕漉漉的草綠色軍裝的白蕓。<SPAN lang=EN-US>
  白蕓剛要向她解釋,忽然那女孩子發(fā)出驚喜若狂的激動喊叫:
  “啊!八路!”<SPAN lang=EN-US>
  白蕓看著被小姑娘指著的她左臂上印著藍色“八路”兩字的證章——它被雨淋濕后,更顯得清鮮醒目。白蕓笑了,親切溫和地向這家人微笑了。<SPAN lang=EN-US>
  炕上的老頭和孩子都吃驚地看著她。老大娘搶上一步,兩手緊抓著白蕓的兩只胳膊,目不轉(zhuǎn)睛地瞅著她的臉。慢慢地她又去摘下她的軍帽,和對自己的女兒一樣,理著她的濕淋淋的頭發(fā),撫摸她的前額、臉腮……<SPAN lang=EN-US>
  白蕓也非常激動,見老大娘眼里閃著淚花,嘴唇在抽搐,忙把她扶住,叫道:
  “大娘!”<SPAN lang=EN-US>
  “八路!你是八路軍?共產(chǎn)黨?”老大娘半天才激動地說道。<SPAN lang=EN-US>
  “是的,大娘!是八路軍。共產(chǎn)黨的隊伍。”<SPAN lang=EN-US>
  “你們都來啦?!”老大娘幾乎是在喊。<SPAN lang=EN-US>
  “不是,大娘。我們來有事。”白蕓覺得這話對她太失望,又加上說:
  “大娘,我們很快就會來的!”<SPAN lang=EN-US>
  老大娘嘴唇搐動幾下,象有什么話要說,但又忍了回去。<SPAN lang=EN-US>
  接著嘆口氣,說:
  “啊,你是來住的吧?快把衣服脫下來,烘烘干。可是,唉,到白天就……”<SPAN lang=EN-US>
  “大娘,我不在這里住。是來……”接著她把來意說明,緊注視著對方的反應。<SPAN lang=EN-US>
  老大娘怔了一下,為難地說:<SPAN lang=EN-US>
  “唉,這可怎么好?家里沒人吶!瞧,老頭子病啦。這黑天雨夜的,沒個大人,可怎么辦哪?”她說完也注意瞅著白蕓;<SPAN lang=EN-US>
  怕她有不信任和怨恨的表示。<SPAN lang=EN-US>
  但出乎她的意料,白蕓急忙關(guān)切地問:<SPAN lang=EN-US>
  “怎么,老大爺病了?什么病?”<SPAN lang=EN-US>
  白蕓看過病后,解開用衣服裹著的皮包,取出幾包“奎寧”,遞給老大娘說:<SPAN lang=EN-US>
  “這藥治瘧疾最有效。每頓飯后吃兩片,用開水送,兩天就好了。大娘,你看村里哪家的人肯去?我好另去找。”白蕓說著就準備告別出來。她的心時刻在傷員身上啊!<SPAN lang=EN-US>
  “不,等等!”一直在打量這個女兵的小姑娘突然叫道,緊接著光著腳丫咚一聲跳下炕。還沒等白蕓弄清楚,她已站在她前面了。<SPAN lang=EN-US>
  “我去。俺帶你們過河!”她倔強地說。<SPAN lang=EN-US>
  白蕓吃驚地看著她。<SPAN lang=EN-US>
  那女孩子的長圓臉瘦而黃,黑黃色的頭發(fā),扎著一根細小的辮子搭拉在脊背上,身上的衣服補釘加補釘,有的地方露著肉。但她那對不大的黑眼睛,卻象有火在里面燃燒,它發(fā)出的不是一般女孩子的天真爛漫的柔光,而是倔強的深沉的犀光,以致使她那恬靜憔悴的臉面,帶著大膽勇敢的神采。<SPAN lang=EN-US>
  白蕓愛惜又感動地拉著她的小手,親昵地說:
  “好妹妹,你還小。這個天,你不行……”<SPAN lang=EN-US>
  “不,我行!路我熟。俺知道哪里能過河。走,快走啊!”她說著,把褲腿迅速地挽到膝蓋以上,誰也不看一眼,就向外走去。<SPAN lang=EN-US>
  白蕓瞅著她的行為,知道這不是孩子的沖動。她心里很高興,就把眼光轉(zhuǎn)向老大娘。<SPAN lang=EN-US>
  老大娘躊躇一霎,忙找出一條破麻袋,趕著披到女兒身上,叮囑道:<SPAN lang=EN-US>
  “孩子,千萬小心些啊!送走就快回家。”<SPAN lang=EN-US>
  “大娘,你放心。”白蕓安慰老大娘說,“路上我們照管著她。過了河,就叫她回來……”<SPAN lang=EN-US>
  老大娘望著一團黑暗,聽著嘩嘩的雨聲和突起的狗叫,心緊張而猛烈地跳起來。她一回身,忽然看到放在鍋灶臺上的軍帽,忙搶上去,拿起來就向外跑,但她馬上又停住腳:上哪去找呢?她無可奈何地走回來,坐在鍋灶臺上,兩手把軍帽捺在心口上,兩眼凝視著剛才白蕓站過的、現(xiàn)在留下的一灘水的地方。她心里一陣悸動,驀地站起來,自言自語地說:<SPAN lang=EN-US>
  “怎么不打聽打聽,她知道不知道那閨女的信息呢?噢,沒關(guān)系,她會問的……”<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雨點猛烈無情地沖破白楊樹葉的阻攔,順著樹身嘩嘩淌下來。地上的草叢中,沒有一塊干地方,到處是水汪汪的一片。雨,還在直刺直壓地澆下來。<SPAN lang=EN-US>
  受過傷的人都知道,冷水向傷口里浸泡,是怎樣一個滋味啊!<SPAN lang=EN-US>
  繃帶被濕透,有幾個年青的新戰(zhàn)士,疼痛地呻吟著。<SPAN lang=EN-US>
  于蘭她們幾個女衛(wèi)生員實在沒有法子,光是親昵的勸慰,怎能止住那巨大的痛苦呢!
  王東海的傷勢非常重。他的嘴唇已咬破,本來黑紅的面孔早變?yōu)樯钒祝粚訉永浜怪閵A在雨水中流下來。他兩只粗大的手,緊攥著一把石沙,幾乎把它攥碎成粉末了。但自己的傷痛不是他唯一感到的,他最心疼的是看著這些戰(zhàn)友受痛苦,和為此而更難過的衛(wèi)生員們。這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呀!<SPAN lang=EN-US>
  王東海靠到那個叫痛叫得最厲害的小戰(zhàn)士身旁,把他緊摟在懷里,溫和地說:<SPAN lang=EN-US>
  “小馬,堅持一會,過了河就好啦!”<SPAN lang=EN-US>
  那小戰(zhàn)士渾身滾熱,發(fā)著高燒。一道閃電,顯出他孩子氣的臉上象紙一樣白。他哭著說:
  “排長,別管我!給我加一槍吧!你、你們好革命啊!”<SPAN lang=EN-US>
  王東海把他抱得更緊,激動地說:
  “小馬,快不要瞎說!能不怕死去殺敵人,這時的傷就受不住了嗎?咱八路軍的戰(zhàn)士都要有種,只要有一口氣,也要去和鬼子拚!小馬!受不住苦不是窮人的骨頭啊!”<SPAN lang=EN-US>
  小馬兩眼緊盯著他排長那睜得圓彪彪的閃著光亮的眼睛,用力咬住嘴唇,沒再叫痛!
  當白蕓和兩個戰(zhàn)士領(lǐng)著向?qū)Щ貋頃r,大家正入迷地聽王東海講他聽陳政委講的紅軍長征故事——“強渡大渡河”!

(馮德英文學館)
  聽說找來了向?qū)В蠹艺駣^地圍上來,但一見是位清瘦嬌小的女孩子,都有些失望。不過大家都相信這位白衛(wèi)生隊長的穩(wěn)重和能干,她是不會馬虎的。<SPAN lang=EN-US>
  那小姑娘站在人們中間,帶著驚喜的神色,看著這些陌生而又覺得親切的人們。她沒說一句題外的話,只是在有的戰(zhàn)士對她表示懷疑時,她才不以為然地挑戰(zhàn)地瞪著眼睛瞅他一下。<SPAN lang=EN-US>
  不知怎的,王東海很快就相信了這個孩子。他對小姑娘親切地問道:
  “小妹妹,你知道能過河的路嗎?”<SPAN lang=EN-US>
  “知道。”小姑娘覺不出那大漢的話里有什么不信任的意味,只感到關(guān)懷的溫暖。<SPAN lang=EN-US>
  “離這多遠?”于蘭已很焦急了。<SPAN lang=EN-US>
  小姑娘沒馬上回答,卻突然轉(zhuǎn)過頭,緊瞅著于蘭。順聲音她才發(fā)現(xiàn),這里有這末多女兵啊!<SPAN lang=EN-US>
  “不太遠。過去那個土坡就是。”她停下來,看到王東海被雨澆濕的衣服,就很快地拿下自己披的麻袋,溫和地說:<SPAN lang=EN-US>
  “你披上吧。”<SPAN lang=EN-US>
  “不。你只穿一件衣服,還破了。我沒有關(guān)系。”王東海愛惜地給她重新披好。<SPAN lang=EN-US>
  這工夫,同志們都已準備好。于是,一溜黑影又移動了。<SPAN lang=EN-US>
  在荒野里,小姑娘到處探路,有時撞到荊棘叢中,有時掉進水坑里……她的衣服更加破碎,手腳都出了血。可是沒聽到她叫一聲。有一次,她滾進泥潭里,大家費好大勁才把她拉出來。她披的破麻袋陷進泥里,再也拖不出來了。她渾身被泥漿糊滿,但還是一股勁朝前走,走!走到過河的地點。<SPAN lang=EN-US>
  此處的水只及腰深。這是因為河流到這里水面變寬,分成兩個支流了。<SPAN lang=EN-US>
  大家順利地過了河。人人長舒一口氣,都爭著向小姑娘握手感謝,以致使她不好意思起來。<SPAN lang=EN-US>
  要分手時,小姑娘突然拉住白蕓的手,要求道:<SPAN lang=EN-US>
  “大姐姐,問你個事。能告訴俺嗎?”<SPAN lang=EN-US>
  “能,只要我們知道的。”白蕓用力抱住她那瘦小的兩臂。<SPAN lang=EN-US>
  “你知道俺姐姐嗎?”<SPAN lang=EN-US>
  “她在哪?”<SPAN lang=EN-US>
  “她是共產(chǎn)黨員。”<SPAN lang=EN-US>
  大家都驚訝地湊上來。<SPAN lang=EN-US>
  “啊,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于蘭搶著問。<SPAN lang=EN-US>
  小姑娘低下頭,輕聲說:<SPAN lang=EN-US>
  “她和俺姐夫一塊走的。走后,衙門里到俺家抓人,說他們是共產(chǎn)黨……她走好幾年了,一點信息也沒有!”她又抬起頭,“聽說八路軍就是共產(chǎn)黨,你認識她不?俺想,她也是女兵。”<SPAN lang=EN-US>
  白蕓被這事驚喜住了。她雖然不曾聽說有個同志是萊陽人,但還是關(guān)心地問:<SPAN lang=EN-US>
  “她叫什么名字?”<SPAN lang=EN-US>
  “小名叫星梅。大名趙星梅。”<SPAN lang=EN-US>
  “姐夫呢?”于蘭緊問一句。<SPAN lang=EN-US>
  “紀鐵功。也叫鐵功。”<SPAN lang=EN-US>
  大家很快地交換了問話。人人都為不知道這兩個人使小姑娘失望而感到不快。白蕓親切地安慰她說:<SPAN lang=EN-US>
  “小妹妹,八路軍人太多啦!我們都不認識他們。你放心,回去后一定給你打聽到。我把你家的情況都告訴她。”<SPAN lang=EN-US>
  小姑娘很失望,但還是非常高興。她覺得姐姐就是這些女兵中的一個,也是這樣了不起的人。她自己不知怎的,心里涌上一股熱勁,舍不得離開這些身穿軍裝的人,不想往家走了。她出生就在那里長大的家,現(xiàn)在對于她是無所謂的了。跟這些人去找姐姐多好啊!可是她還是轉(zhuǎn)回身去了。她想起慈愛的母親,衰老病著的父親,和年小的弟弟……<SPAN lang=EN-US>
  人們目送小姑娘往回走,借著河水閃爍出的灰亮,看著她模糊的細小背影。<SPAN lang=EN-US>
  白蕓忽然想起,直到現(xiàn)在還沒問她叫什么名字。她忙趕上幾步,但小姑娘已走過去一條支流。白蕓就站在岸上大叫道:
  “小妹妹!快告訴我們,你叫什么名字呀?”<SPAN lang=EN-US>
  黑影轉(zhuǎn)過身來。唰地一道耀眼的閃電藍光,使她那消瘦的臉龐,清晰明朗地呈現(xiàn)在人們眼前,深深印在戰(zhàn)士們的腦海里。小姑娘大聲回答:<SPAN lang=EN-US>
  “星蕙!趙星蕙……”<SPAN lang=EN-US>
  咔嚓一聲巨雷,蓋沒了她的聲音……。<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娟子從區(qū)上動身,太陽已經(jīng)好高了。<SPAN lang=EN-US>
  自星梅犧牲后,她的責任更加重了,大都在靠敵人的邊沿地區(qū)工作,象王官莊這樣離據(jù)點較遠的村子,她很少來過。母親遭到不幸后,她曾回家來看過一次。本來區(qū)上決定要她留在家里照顧老人幾天,但母親固執(zhí)地要她走。娟子見有花子等一些女人幫忙,也就只好走了。這陣子在外面工作緊張,她忘記了想家,也沒工夫牽掛母親。可是現(xiàn)在開始往家走,心里真是熱乎乎的,恨不得馬上飛到母親身旁。<SPAN lang=EN-US>
  娟子的個子沒再長,可也不矮了,和她母親一般高,看上去她更粗壯些,更飽滿些。走起路來還是那末快,那末有力,就連上山下山,身子也不怎么前躬后仰,和走平路差不多。瞧,已走了七八里山路,她還一點也不氣喘,只是臉龐更紅潤些,鬢角有點濕津津的。<SPAN lang=EN-US>
  今天雖逢集,這時路上的行人卻寥寥。山區(qū)里的集很少。從王官莊去趕最遠的馮家集,如果推車子走大路,足有三十多里地,就是走山道,也有二十幾里。人們一早就得上路,這會天已快晌午了,所以行人很少。<SPAN lang=EN-US>
  娟子登上一座山嶺,看到路旁的大巖石縫中流出碧清的泉水,就把小白包袱放在一邊,蹲下身用手捧著喝了幾口,心里頓時清爽了許多。她站起來揩著嘴唇,向深邃萬丈的山下望著。立時她被一道刺眼的光芒吸住。順光看去:有兩個人藏在路旁的巖石后面,鬼鬼祟祟地在蠕動。他們手里的刀斧在陽光下反射出強烈的白光。<SPAN lang=EN-US>
  娟子立刻從腰里掏出手槍,推上子彈,抓起包袱。她向四周打量幾眼,就順著一個陡斜的山谷,借著松樹和桲蘿叢的掩護,輕悄悄急速地插下去,想給那兩個不懷好意的家伙以突然的襲擊。但她馬上怔住了!
  那兩個家伙已開始動作……<SPAN lang=EN-US>
  原來從山下順路走上一個人。那人肩上背著錢搭子,低著頭走得很慢,可是一步一步走近那大巖石了。<SPAN lang=EN-US>
  娟子一陣緊張:她已來不及先搶上去,如果晚了一點,行人就要遭害。<SPAN lang=EN-US>
  “站住!”娟子見那兩個家伙正要向路人行兇,斷喝一聲。<SPAN lang=EN-US>
  接著就猛沖過去。<SPAN lang=EN-US>
  這一喊把那三個人都驚住了。但那暗藏的兩個家伙很快醒悟,沖過行人身旁,向另一座山上跑去。<SPAN lang=EN-US>
  娟子沒馬上開槍,因怕打著那個行路的人。等她搶過來開了兩槍,已經(jīng)打不中逃跑的人了,不單是草木太稠,就是手槍的射程也有限啊!娟子緊追一陣,茫茫的深山一點影子也沒有。她知道再追也是白費力氣,就折轉(zhuǎn)回來,迎面碰上那行人。<SPAN lang=EN-US>
  “長鎖叔,是你?!”<SPAN lang=EN-US>
  “啊,娟子?!”<SPAN lang=EN-US>
  兩人幾乎是同時叫起來。娟子擦擦汗說:
  “真糟糕,就差一點,讓他們跑了。叔叔,你是上哪去的?”<SPAN lang=EN-US>
  “唉,趕集啊。娟子,這是劫道的雜種吧?咱這地方這二年可少見呀!好險吶!其實咱有幾個錢?”王長鎖余驚未消,茫然地說道。”<SPAN lang=EN-US>
  “劫道的?倒是少見……”娟子有些懷疑地重復一句,又關(guān)切地問:“叔叔,趕集怎么這末晚才來?”<SPAN lang=EN-US>
  “唉,今天本來不去的,后來校長叫去買點東西。娟子,你上哪去,回家?”<SPAN lang=EN-US>
  “嗯。”娟子點點頭,“是到咱村有點事……”<SPAN lang=EN-US>
  “噢!”王長鎖剛從驚駭中定下心來,但又象被什么突然驚醒,打斷娟子的話:“娟子,回家再說,我要快點去了。”說完就匆匆地走了。<SPAN lang=EN-US>
  “叔叔,晚上回來可要小心些啊!”娟子大聲囑咐著。可是瞅著瞅著王長鎖的背影,她心里就涌上一陣又是不滿又是惋惜的情緒。她放慢腳步走著,想著不久前的事……<SPAN lang=EN-US>
  敵人上次血洗王官莊,曾引起人們的一度懷疑。敵人為什么能那樣有計劃地來找兵工廠,那樣突然地襲擊呢?是不是有敵特作內(nèi)線呢?
  區(qū)上派劉區(qū)長和婦救會的干事玉媛來調(diào)查,結(jié)果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被敵人抓住的干部都被殺害了,參議員王柬芝是英勇不屈的,群眾親眼見他被王竹打昏,而后又尋法從敵人手中逃出來,并被打得頭破血流。他家的房子也被敵人燒毀幾間。另有個懷疑點是一家富農(nóng)成份的偽軍家屬。這家人的表現(xiàn)倒是很頑固,可是誰也沒見那偽軍回來,家里只有兩個女人和一個幾歲的孩子,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痕跡……<SPAN lang=EN-US>
  劉區(qū)長回區(qū)后,留玉媛在此繼續(xù)了解情況,開展工作。村里不知是誰起的頭,風言風語地傳出了王柬芝的女人和長工私通的事。<SPAN lang=EN-US>
  村里人聽說出了這種事,一個個都氣憤異常,依著幾個急性子的干部的主張,馬上就要開會斗爭他們。玉媛覺著這事傳出來的突然,又沒有真憑實據(jù);再者王柬芝是個開明士紳,杏莉母親思想又不開竅,很少出門,萬一斗錯了,有個三長兩短就糟了。玉媛一面勸說干部們繼續(xù)深入調(diào)查,一面把情況匯報到區(qū)上。<SPAN lang=EN-US>
  區(qū)里研究一番,覺得這事情很蹊蹺。王長鎖是王柬芝家的老長工,要真是跟杏莉母親有私情,按理應該是早就勾搭上了,決不會是王柬芝回來以后才有的事情。那末,王柬芝回來后他們一定會更謹慎小心,為什么村里人早不知道,而現(xiàn)在忽然發(fā)覺了?為什么又偏偏趕上在調(diào)查敵特活動的時候,傳出這種最易激憤人心的事情來?為什么這兩個常被人看作最落后的人,會冒著生命危險搶救母親?這究竟是他們真有私情還是有人別有用心地想誣害他們呢?<SPAN lang=EN-US>
  一連串的問題一時無法澄清。當玉媛繼續(xù)了解幾天依然弄不明真象時,區(qū)里就決定派區(qū)委委員、婦救會長馮秀娟回來調(diào)查處理這件事情。<SPAN lang=EN-US>
  娟子到村后找著玉媛談了一下情況,就打算到王柬芝家里看看杏莉母親的動靜。<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杏莉母親癡呆呆地坐在鍋灶前的小板凳上,手里的燒火棍無目的地劃著地。灶里的火快著出來了,她忘記向里填草,跳動的火苗,映著她的臉。臉,憔悴而枯黃,面腮塌下去。眼窩帶著烏青色,眉毛緊鎖著。住了很久很久,她才動了一下身子,深深嘆息一聲,把草填進鍋灶里,又發(fā)起呆來。<SPAN lang=EN-US>
  他們由于同情和熱愛,又被事實所激動、感動,煞費苦心地冒著生命危險救出母親。可是事后又怕起來。王柬芝在鬼子面前做假,不光掩住了他的罪行,村上好多人還夸他骨頭硬。這條纏在他們身上的毒蛇,越來越擺不開了,要是他聽說他們參加營救母親的活動,會怎樣擺布他們呢?!<SPAN lang=EN-US>
  出乎他們的意料,王柬芝對這件事情好像并不看重,只是對他們說:
  “好哇!你們好心救了一條人命,有了功,現(xiàn)在可以去自首啦!把你們自己的丑事,還有知道的關(guān)于我的事情,一塊都說給干部們聽聽吧!”王柬芝突然換了一副面孔,咬著牙說:<SPAN lang=EN-US>
  “哼哼!別做夢!共產(chǎn)黨不會為你們救出個老太婆饒了你們。當漢奸是一律要活埋的!你們就沒看到我哥的下場!你們跟我是一樣的人,說出去了我王柬芝要掉頭,可你們也別想在人世上待!再說,我王柬芝是八路軍的紅人,縣參議員!憑你們就可以告倒我嗎?哼,不那末容易吧!而你們的奸情……”他望一眼杏莉母親那有些顯形的身子,“人家要是知道了,誰不罵不吐你們?誰還會信你們的話?”看著兩人的驚嚇神色,他又轉(zhuǎn)換口氣,說:<SPAN lang=EN-US>
  “不用擔心,我不想害你們的命。想想看,我王柬芝哪一點對不起你們?我也沒想要你們干什么事,你們想好,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過下去。我早說過,我是外面的人,家我是不要的,這還不都是你們的嗎?為人吃喝一輩子,還上哪去找比這更好的事呢?”<SPAN lang=EN-US>
  王長鎖和杏莉母親,能冒生命危險去救一個他們熱愛的人,可是在自己預先知道他們要以當漢奸的罪名死去時,就顫栗起來,畏縮起來!生命線又在他們心上抽緊了,他們立時駭然失措地把它死死抓住,不敢有一點松心。同時,為維護在他們的心靈上認為是最高貴的野性的愛情關(guān)系,使它不受損害,不受玷污,他們無論如何不能讓外人知道,不能使他們的純摯私情受到羞辱。他們?yōu)榱吮4嫠接膼矍椋蹰L鎖可以出賣靈魂給漢奸當腿子,給王柬芝到外村送信進行聯(lián)絡(luò),愈陷愈深地跌進泥沼里。他自己深負內(nèi)疚,受著良心的責備,可是他沒有別的法子,只是昧著良心,為他的女人活著,為他孩子的母親活著。杏莉母親就本身的痛苦來說,她比王長鎖更慘重。她不單是為王長鎖當了漢奸,和他一道受著良心的責備、悔恨的煎熬;更加一層,她為了他又遭受過宮少尼的奸污,把她自認為是對王長鎖——她孩子的真正父親——的圣潔愛情破壞了,把她的母性的純良貞操徹底摧毀了,使她面對著最愛的人也感到身負重罪。可是,她這都是為著保護他、他們的愛情和他們的孩子啊!就這樣把兩個人完全纏在一起,為了保存共同的愛情不惜犧牲了一切。這種愛情關(guān)系已經(jīng)和他們的生命融合在一起了。<SPAN lang=EN-US>
  他們剛上來希望這樣偷生下去,然而良心又使他們不能安于這種在陰暗處的傷天害理的生存,那些被敵人慘害的人的血淋淋的尸體時常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他們的心就顫悸起來,越發(fā)覺得王柬芝象只狼一樣時刻張大血嘴在等著他們,就象等待一只綿羊一樣。杏莉母親躲避著王柬芝,到母親家去串門,她含糊地向母親探詢著什么。可是由于她膽怯恐怖得厲害,話說的含糊得使母親聽不懂,也無從知道她的心事,為此,杏莉母親也得不到什么。可是她的心里已經(jīng)在一天天增加著沖出去的勇氣。<SPAN lang=EN-US>
  正在這時,王柬芝的新陰謀又出現(xiàn)了。當杏莉母親和王長鎖的私情關(guān)系在村里風言風語地傳開以后,王柬芝告訴杏莉母親說:
  “唉,真丟人,到底傳出去了,叫我怎么有臉見人?人家干部要開你們的斗爭會,你若是還有點人性,要點臉面,你總該不會叫人捆到全村人面前,叫人家指著罵著說:‘淫婦,偷漢子的臭娘們!’哼!你好好想想吧,反正是你們的事,死活都由你!”王柬芝臨走時把一包“信精”(信精——一種烈性毒藥。)丟在她面前。<SPAN lang=EN-US>
  這個消息象是沉重的悶棍擊在杏莉母親腦蓋上,她再也沒有勇氣活下去了。她怎么能在全村男女老少面前,叫人家羞罵不休?這太可怕了!而且,怎么有臉再見把自己當成好人的母親啊!再還有什么臉上街,有什么臉見人呢!怎么能在千人的羞辱下活著呢!她一咬牙,拿起王柬芝留下的毒藥,臨死之前心碎地說:<SPAN lang=EN-US>
  “我等不得見你們了,我的莉子,長鎖……”<SPAN lang=EN-US>
  一想到女兒和王長鎖,她馬上轉(zhuǎn)了一個念頭:“我這樣死了,那不更證實是真的了嗎?死了還落個不干凈的名聲啊!我那孩子也跟著我受羞辱,她沒媽可怎么活啊!我死了長鎖還能活下去嗎?不,他也會死的!不,我不能死,我死也不能認下這件事!我一口咬定孩子是王柬芝的!……”<SPAN lang=EN-US>
  這個憂郁著度過半輩子的女人,拿定主意后,就等待著那可怕的斗爭會的來到。過了一天又一天,到現(xiàn)在不唯沒等到,村里關(guān)于他們的風言風語倒?jié)u漸聽不到了。這反而更加使她愁悶不解。她本來就很少走出那深宅的威嚴的大門,加上這一來,連母親她也不敢去見一面,太陽下就更見不到她那柔弱的影子了。<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杏莉母親正坐在鍋灶前燒著火發(fā)怔,門開了,隨著一陣脂粉味,嬌滴滴的聲音響了:
  “喲,火快燒到腳啦!大嫂子在做什么呀?哦,想心中人哪。”<SPAN lang=EN-US>
  杏莉母親吃驚地抬起頭,慍怒地瞅了進來的淑花一眼,又低下頭,把火向灶里撥了撥。<SPAN lang=EN-US>
  那淑花在上次掃蕩隨偽軍來到王官莊后,王柬芝本打算再叫王竹把她帶回去。王柬芝是在鬼子沒走時假裝逃出去,以蒙混人們的眼睛,不料他回來一看,淑花還留在屋里,真是大吃一驚。可又有什么辦法呢?鬼子在八路軍突然而有力的打擊下,慌慌忙忙逃回了據(jù)點,哪還顧得上領(lǐng)他的情婦呢!糟糕透了,沒法給淑花搞到民主政府的通行證,無法行動;同時這女人的膽子最小,也不敢走這末遠的路;王柬芝也怕她路上出了事,為此不得不把她留下來。過去這一段時間,在這深宅子里住著,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家多了個女人,王柬芝心里還有些高興,可以盡情地和美人兒待在一起了。他打算等著下次掃蕩再把淑花打發(fā)回城里去。……<SPAN lang=EN-US>
  “哦,生誰的氣呀!我也不吃人,那樣瞅我做啥?”淑花見杏莉母親不答話,就白了她一眼,一癟嘴唇,邁著笨拙的胖腿,從杏莉母親身邊跨過去。她那肥腆的屁股把杏莉母親的頭發(fā)碰亂了。<SPAN lang=EN-US>
  杏莉母親頓時感到受了莫大侮辱,站起身,摔掉燒火棍,卷起袖子洗起菜來。<SPAN lang=EN-US>
  淑花見對方氣恨的動作,一點不搭理她,好沒趣味。她挑釁地說:<SPAN lang=EN-US>
  “我來告訴你,上回烙的餅不酥不脆不甜不香,這回要多放些糖和雞蛋……”<SPAN lang=EN-US>
  “要吃自己動手,我沒工夫!”杏莉母親憋不住了,氣恨地搶白一句。<SPAN lang=EN-US>
  “噢!”淑花可火了,“你說什么呀!哼,給臉不要,沒工夫?你有工夫想那老長工,不要臉的長工姘頭……”<SPAN lang=EN-US>
  杏莉母親的臉唰地變白了,氣得牙根打顫,可是她到底吞回去怒罵的話,把洗菜的臟水用力潑到院子里,順口說:<SPAN lang=EN-US>
  “潑出去,你這污臟貨!”<SPAN lang=EN-US>
  “啊?你敢罵我!”淑花氣急地扭動著胖身段,“我叫你罵,我叫你罵……你、你那野漢今天就完……”<SPAN lang=EN-US>
  “啊!”杏莉母親手里的盆崩一聲落地粉碎了!<SPAN lang=EN-US>
  淑花吃了一驚,知道自己失口,就慌慌張張地向外跑。她剛出門,迎面撞上一個人。她噯呀一聲,一跤摔倒地上。<SPAN lang=EN-US>
  娟子一見把人撞倒了,忙上去拉她,一面抱歉地說:
  “啊,對不起你啦。我沒看見……”<SPAN lang=EN-US>
  那淑花翻眼一瞅,見是個青年女子,心慌起來,爬起就走。王柬芝從里院走出來,一見娟子在看著淑花發(fā)愣,心里一陣緊張,忙迎上來,笑著說:
  “噢,是秀娟!婦救會長來了。你不認識她吧?啊,是我的姨表妹,昨天傍晚才到。表妹,表妹!來見見婦救會長啊!”那淑花早慌成一團,顧頭不顧腚地走進去了。王柬芝又對娟子笑笑說:
  “她這人少個心眼,怕見生人,也不懂個禮節(jié)。秀娟,才從區(qū)上來?”<SPAN lang=EN-US>
  “嗯。”娟子回答著,看著那扭歪扭歪走去的胖女人的慌亂神態(tài),心里很是奇怪。<SPAN lang=EN-US>
  娟子的疑惑王柬芝已覺察到,臉上罩上一層陰影,又笑著說:
  “你來找我有事吧?到我屋坐坐去。”<SPAN lang=EN-US>
  “不,沒有什么事。我是來看看嬸子的。”<SPAN lang=EN-US>
  “好,快進去吧!”王柬芝說著領(lǐng)娟子進了屋。<SPAN lang=EN-US>
  杏莉母親早趴在炕上嗚咽起來,一點沒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SPAN lang=EN-US>
  “家里搞成什么樣子?看盆也打啦!”王柬芝皺著眉頭不滿意地說。<SPAN lang=EN-US>
  “嬸子,你怎么啦?”娟子吃驚地趕到她身邊。<SPAN lang=EN-US>
  杏莉母親滿面淚水地轉(zhuǎn)過身,朦朧中看出是娟子,又發(fā)現(xiàn)王柬芝也在場,嘴唇動了兩動,才說出來:
  “娟子,坐、坐吧……”<SPAN lang=EN-US>
  “你怎么啦?!”王柬芝倒是真的又驚又疑,“哦!又是肚子痛啦!唉,娟子,她身子重了,常害肚子痛。你痛得厲害就上炕躺著吧!”<SPAN lang=EN-US>
  娟子的心里有說不出的疑惑。她從來沒有進過這所大院里,而這第一次進來所遇到的種種事情,每個人的說話和動作,都象是一個啞謎,使人感到不明白。<SPAN lang=EN-US>
  “校長,你忙吧。我在這看看嬸子。”娟子對王柬芝說。<SPAN lang=EN-US>
  “噢,那好。你可別見怪啊。嘿嘿……”王柬芝說著走了出去。<SPAN lang=EN-US>
  “嬸子,痛得厲害嗎?”娟子體貼地問道。<SPAN lang=EN-US>
  杏莉母親見王柬芝走了,心象平靜些,把娟子打量好一會,猛地抓著她的手,又哭開了。她含糊地說:<SPAN lang=EN-US>
  “娟子!你……我沒臉見人哪!大嬸活、活不下去……”<SPAN lang=EN-US>
  “嬸子,有話慢慢說呀!”娟子猜想她一定是指的她和王長鎖的事了。<SPAN lang=EN-US>
  可是她只是哭哭啼啼地說不出什么來。但當一聽娟子說到在路上遇見有人暗害王長鎖未成時,她噢一聲叫起來,象是驚喜,又象憤怒,怔怔地瞅了娟子半天,剛要開口,一聽腳步聲,又吞回去了。<SPAN lang=EN-US>
  王柬芝笑著走進來。他關(guān)心地問:<SPAN lang=EN-US>
  “秀娟,聽說姜教導員的身體不大好,我這有些好吃的東西,看看你什么時候回區(qū)里給帶去。嘿,我本來想去看看的,唉!你知道,學校離不開呀!”<SPAN lang=EN-US>
  娟子正被杏莉母親的神情吸住,想聽聽她的心里話,但被他這一沖,知道今天沒有機會了,就向王柬芝說:“謝謝校長的好意,他沒有什么。”又向杏莉母親告辭道:<SPAN lang=EN-US>
  “嬸子,隔日我再來看你。你好好保重身子。我走了。”<SPAN lang=EN-US>
  娟子一出大門,王柬芝隨即把門關(guān)上。他那只因長時握著手槍柄出了汗的手,從口袋里掏出來。把槍崩一聲放在杏莉母親眼前的桌子上,一手揪住她的頭發(fā),把她的臉扳仰向上,兇狠地喝道:<SPAN lang=EN-US>
  “你他媽的要說出去?哼!我要你的命!”<SPAN lang=EN-US>
  他又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嚓一聲插進桌面,瞅著她那細弱的一呼一喘的喉嚨,更兇狠地說:<SPAN lang=EN-US>
  “只要你說出一個字,我就先宰了你!聽見沒有?”<SPAN style="FONT-SIZE: 12pt; COLOR: white; FONT-FAMILY: 宋體;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馮德英文學館)

 

聯(lián)系電話:0631-6871606 

電子郵箱:fdywxg@foxmail.com

地址:山東省乳山市勝利街71號

郵編:264500

聯(lián)系人: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