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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山菊花·下》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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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名叫菊花嶺,其實菊花并不多,倒是一塊巨形的青色的巖石,非常突出地穩(wěn)坐在小山崗中央,那一簇簇山菊花,就凌亂錯落地扎根在青巖石上的縫隙中。這些野花,有直挺挺地向上長的,有向橫里伸出枝干的,有向下倒掛著枝頭的,可謂懸崖菊吧。這菊花嶺上的懸崖菊,弄不清何種原因,不論是老年的,中年的,青年的,那星形的小花一綻瓣,一色的金黃,黃得艷麗、鮮潤,耀人眼睛,而且開得時間忒長。一到<SPAN lang=EN-US>"重九”是盛期,一場秋霜好像給姑娘臉上抹一層胭脂,花瓣更妍,枝葉更俏,直至昆崳山中第一場雪下來,它們又像媳婦臉上搽了粉,姿容越發(fā)婀娜端莊,還能使辛勤的蜜蜂留連忘巢。<SPAN lang=EN-US>

今天是<?xml:namespace prefix = st1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smarttags" />陰歷九月初九,菊花嶺上的懸崖菊開得正熱火。但因它地處叢山幽谷之中,除去采蜜能飛百里的蜜蜂,很少有人來觀賞它們的美容新顏。罕見了,現在有位姑娘坐在青石崗腳下,膝蓋上頂著個山菜籃子,兩手抱著它,臉皮赤紅的,眼睫毛順著,盯著跟前的一簇山菊花出神……<SPAN lang=EN-US>

當然,小菊姑娘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菊花嶺來看懸崖菊。這里離她家桃花溝三十多里山路呢,不是這里是個聯絡接頭點,菊花再好,山村閨女也沒有閑心來采。看看,這時她就置身在菊叢的包圍中,套著小紅襖的藍色褂子襟,緊碰著幾枝嬌黃的菊花,她也沒去采下一枝插到懷里的辮子上。雖說重陽節(jié)生下的閨女,父親連理都沒理,母親看一眼黃歷,隨口叫了聲“小菊”,她的名字和菊花結下不解之緣……<SPAN lang=EN-US>

小菊受命來青石崗菊花嶺接上級領導人。規(guī)定的時間是重陽節(jié)的正午在這里等著。她看看天,日頭還在東面,就坐下來等吧,歇一歇一氣跑了三十多里山路的雙腳……然而,她的腦子卻沒有休息,這個機靈的姑娘除去睡覺總不讓腦子閑著,即便睡覺,也時常在夢里動腦筋……<SPAN lang=EN-US>

今年春天桃花溝的人們“以命換命”拯救游擊隊的戰(zhàn)斗,付出了多么重大的代價啊<SPAN lang=EN-US>!但,張老三的三個閨女卻沒有犧牲,她們完成了任務,保住了自己。<SPAN lang=EN-US>

那天夜里,好兒、桃子、小菊帶著飯簍、水桶給游擊隊送飯送信,和敵人一接觸,才明白了母親的決定是正確的:孔秀才一伙狡黠地研究了一番,放她們進去的理由和桃子她們預料的完全吻合,可是敵人還是將小菊扣下來做人質。飯菜留下,不讓帶進廟去。<SPAN lang=EN-US>

桃子姐妹一出現,就被一個敵兵所注意。他就是地下共產黨丁立冬——小雪。丁立冬今年年初被調防到文登縣城當兵,這次他所在的部隊都開來了,爭取到看守小菊的任務。他寸步不離守護她,不使劉區(qū)隊副的淫心邪意得逞,而流氓孔顯心里正得意:于震海他們一投降,連這三個漂亮的姊妹,一起押到孔家莊,男的殺頭領賞,女的隨他開心玩弄。他們不投降,籠子里的鳥也跑不了,子彈光了,人餓昏了,男的女的一起捉……<SPAN lang=EN-US>

小菊卻不認識丁立冬,恨透了這個不離身的黑皮警察……<SPAN lang=EN-US>

好兒和桃子進了家廟,游擊隊先是大驚,等她們說明來意,大家又非常氣憤,向她們發(fā)火,甚至要動手打她們,趕她們出去……很快,這二十七條頂天立地、槍林彈雨不眨眼的壯漢,又都哭了,哭得嗚嗚的!

桃子和好兒迅速地向游擊隊員分發(fā)著干糧、開水,告訴他們:村里火光一起,鄉(xiāng)親們來打敵人,游擊隊趁亂向外沖,沖出去向山里跑,不準去救鄉(xiāng)親,救也救不了,白白涼了鄉(xiāng)親們的一片苦心,多流親人的血……<SPAN lang=EN-US>

游擊隊長于震海,下了從來沒有下過的這樣痛苦的命令!

大家和著淚水吞下干糧……<SPAN lang=EN-US>

村中火光驟起。接著是槍聲——土槍土炮,洋鐵桶里放鞭炮,更多的是吶喊聲,驚得四山響應,猶似千軍萬馬奔向敵營……<SPAN lang=EN-US>

偷摸上來的莊稼人已砍倒了四個外圍的敵人……<SPAN lang=EN-US>

敵人措手不及,驚恐萬狀,一片混亂。<SPAN lang=EN-US>

游擊隊的子彈已不多了。為了打滅墻外高掛的三十幾盞提燈,震海命令寶田、孔居任、伍拾子、大勝幾個神槍手,要瞄得準,打得穩(wěn),一槍一盞將燈打滅。他自己彈無虛發(fā),一連打滅六盞提燈。只剩門前一盞燈了,因為掛在樹林中,樹枝阻擋,打了幾槍都被擋住,沖鋒的主要出路還被照亮著……<SPAN lang=EN-US>

小菊見敵人一亂,猛丁撲向丁立冬。丁立冬喊:“你快跑!”<SPAN lang=EN-US>

小菊不聽,死死抓住他的大槍。丁立冬急了,使勁向前一推,掙出槍,朝樹上的提燈,“叭”地一槍,燈滅了<SPAN lang=EN-US>!

大地一片黑暗,只有桃花溝村內火光沖天。<SPAN lang=EN-US>

敵人在慌亂中只顧向村中還擊。游擊隊員從窗戶、墻頭、門口,紛紛突圍,沖進黑暗的山野……<SPAN lang=EN-US>

桃花溝的七十多位男子漢,一面虛張聲勢,一面向敵人砍殺,扔石頭……時間一久,敵人見沒有子彈打來,就大著膽子向村內撲來。<SPAN lang=EN-US>

張老三影在胡同口,等一個敵兵端槍擦身而過,他兩手端著大剪刀,狠狠地向敵人腰上插去……聽著對方慘叫,他沒敢拔出武器,一頭趴到糞堆上……<SPAN lang=EN-US>

那十字街口卻出現了另一番景象:看山爺揮舞著看山棍,迎上七八個追趕鄉(xiāng)親的敵兵,敵兵掉轉槍口向他射擊,看山爺疾步跳到碾盤上,厲聲高呼:“救于震海者,看山人也!狗雜種們,來吧<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在滾滾的烈焰的紅光照映下,看山爺渾身中彈,在他橫身倒下之前,鐵一樣有力的手中,飛出一把鋒利的斧頭,砍倒一個敵兵。他的右腳,蹬動碾磙子,軋得碾盤上的血漿,嘩嘩地向地下淌<SPAN lang=EN-US>!

瘋狂的敵人,把桃花溝的人、畜,盡行殺戮,除了昆蟲和飛鳥,桃花溝沒有了生命的信息。有二十三名莊稼漢……張甫禮、張福祥等六名黨員在內,陳尸村內村外,還有四名未跑出去的老人、病人亦遭殺害。那高低不平的石頭街道上,桃樹林里,石頭河畔,都是尸體,血跡……犧牲了二十七名群眾,救出二十七名游擊隊戰(zhàn)士,二十七對二十七,實實在在的“以命換命”<SPAN lang=EN-US>!

房屋都被焚燒了,東西所剩無幾。<SPAN lang=EN-US>

這是名副其實的血洗桃花溝。<SPAN lang=EN-US>

小蘇區(qū),真正變成了紅的顏色。<SPAN lang=EN-US>

當第三天,逃出去的人們回到村里,沒有發(fā)現一具游擊隊的尸體,他們一面哭泣著掩埋親骨肉的慘不忍睹的遺體,一面發(fā)狂地大叫道:“勝啦<SPAN lang=EN-US>!勝啦!咱們打勝啦……”<SPAN lang=EN-US>

是啊,是勝利啦,桃花溝的人們用血和生命,把這股不到三十人的紅軍游擊隊,又一次從危亡中拯救出來。震海和寶田他們,向特委負責人申訴了他們必須存在下去的理由,幾個縣委的老負責人也為他們講情,加之桃花溝人們的強烈行動,使特委收回了解散游擊隊的命令,并批評了政治交通員黃白的個人偏見。就這樣,游擊隊的活動仍然十分活躍,成了敵人的心腹大患。<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這半年來,形勢在急劇地變化。日本人侵占華北,很快發(fā)生了西安事變,全國的抗戰(zhàn)浪潮不斷高漲。特別是七七事變爆發(fā),京津淪陷,日寇如洪水猛獸,向山東襲來,濟南、青島相繼失守——國民黨政府根本也沒有守。省主席韓復榘率眾逃跑了,地方軍政官員一片驚慌,收拾細軟準備逃亡,準備投降,也有個別準備抗日的……在此同時,中國共產黨發(fā)布“抗日救國十大綱領”,舉國上下,熱烈響應,群情激動,紛紛要求停止內戰(zhàn),槍口對外。從東北、京津、濟南逃亡來膠東的學生們,他們有的家就在本地,有的是共產黨員,加上當地的老共產黨員,采取各種形式宣傳抗日救國的道理,發(fā)動群眾參加抗戰(zhàn)工作……紅軍游擊隊這時更加活躍,不但恢復了被敵人破壞了的一些聯絡站、點,而且還發(fā)展了許多新的,搞到一部油印機,印抗日救國的傳單,向有槍的人家借槍抗戰(zhàn)……他們已經發(fā)展成六十多人的隊伍了。<SPAN lang=EN-US>

小菊和好兒、桃子兩個姐姐,時常出入山村和海邊,為游擊隊和黨組織傳送信息,遞交傳單,護送來往的人員……前幾天,她們姐妹三人分頭到各聯絡站去傳達特委的指示,要游擊隊的干部和各縣委的主要負責人立即到天福山下溝于家村開緊急重要會議。小菊由本地站上的同志陪伴,在浪暖海口上了條小魚船,順著海岸線,向西駛去,到海陽縣垛崮山北面的夼上村的聯絡站。于震海他們現在這一帶活動。秋風送爽,海面如鏡,小船在漁人嫻熟地擺弄下,走得風快,從小走慣山路的姑娘,這會兒坐在輕舟上,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過午上船,走了三四十里水路,日西時分,到了一個所在,只見一座青山,端端莊莊守著個月牙海灣,海灣邊的沙灘雪一樣的白,自得耀眼。<SPAN lang=EN-US>

小船向灣內駛去,漁人說:“到了。”<SPAN lang=EN-US>

“垛崮山下的月牙灣,白沙灘<SPAN lang=EN-US>?”小菊問。<SPAN lang=EN-US>

“是”<SPAN lang=EN-US>

“真是個美地方<SPAN lang=EN-US>!”小菊驚嘆著,站起身,贊美地望著這里的山海景色……<SPAN lang=EN-US>

簡直是突然從白沙灘上冒出來的,一大群人,也許有上百個,漫上了白沙灘。<SPAN lang=EN-US>

小菊大驚,急忙坐到船里,沒等她說話,小舟已快如離弦的箭,退向海里去了。小菊的眼睛緊盯著海灘。<SPAN lang=EN-US>

白沙灘的人越來越多,豈止一百,三四百都有了!他們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事先都坐在蘆葦叢中沙壩那面,約好了一個時刻一齊上了沙灘的。<SPAN lang=EN-US>

這數百名男女老幼,有提簍的,有背包裹的,還有幾十個壯漢,用肩膀扛著八條小船向海里走。<SPAN lang=EN-US>

“他們這是干么啊?”小菊遠遠地望著,“不像是壞人……”<SPAN lang=EN-US>

“是招魂的。”老漁人打量著,說。<SPAN lang=EN-US>

“招魂<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嗯。也有叫‘叫魂’的……”<SPAN lang=EN-US>

是招魂,叫魂。這是這一帶的一種民俗,親人被水淹死,或者死于非命不見尸,心疼他們的親人,好采取這種辦法。這幾百男女老少,此時都面對著海面,跪在白沙灘上,將簍子、包裹里的紙錢、香、紙拿出來,香點著插在沙里,黃紙和鬼錢點上火,有的磕頭,有的哭泣,那八條小船,每船三個漢子駕駛著,一男一女兩個戴白孝的青年,向海水里扔餃子、<SPAN style="FONT-SIZE: 12pt; FONT-FAMILY: 宋體;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馃</SPAN>子、餑餑等好吃的東西,灑著燒酒……<SPAN lang=EN-US>

“這是招誰的魂<SPAN lang=EN-US>?這么多人啊<SPAN lang=EN-US>!”小菊的感情在激動。<SPAN lang=EN-US>

老漁人手扶著櫓,看得呆了:“活了六十多,沒見過……你聽,就要叫了,聽叫的么<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宛如是突然暴發(fā)的海嘯,這數百張嘴里,發(fā)出連聲的悲愴的叫喚一——<SPAN lang=EN-US>

“回來吧,親人<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回家啊,好孩子!”<SPAN lang=EN-US>

“海里冷啊,親閨女<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親小子!媽給你做好了新衣裳,回家穿啊!”<SPAN lang=EN-US>

“回家啊,好孩子呀!”<SPAN lang=EN-US>

“今兒是你倆的周年,記著啊,好孩子<SPAN lang=EN-US>!吃飽啦,有力氣打對頭!”<SPAN lang=EN-US>

“這些錢,你們花啊<SPAN lang=EN-US>!每年這個時辰這個地場,有親人給你們送,你們來拿啊<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別不舍得花錢啊,多請幾桌閻王爺的客,讓你倆干輕松活,你倆傷重啊!”<SPAN lang=EN-US>

“回來啊,親人<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回家啊,共產黨的人!”<SPAN lang=EN-US>

……<SPAN lang=EN-US>

看看天上的殘陽,看看山上的青草,看看地里的玉米秸垛,看看月牙灣里的白沙灘!小菊全明白了:去年的這一天的這個時辰的這個地方,他和她,共產黨員和他的妻子——寶川和二妞死在這里——不,是活在這里,永遠活在這里。活在這里的人民的心中<SPAN lang=EN-US>!小菊姑娘先是淚下如雨,接著痛哭失聲。<SPAN lang=EN-US>

漁人吃驚地問:“死的人你認得<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是俺的親哥親姐!”小菊把手脖上的銀鐲子捋下來——這是好兒剛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的禮物,閨女長這么大才戴上副鐲子,又摘下頭上的一朵山菊花,放到海面上。銀鐲很快沉下去了,山菊花隨著波濤逐漸向遠處漂去。<SPAN lang=EN-US>

“二妞姐,你跟寶川哥雪山洞里成親,沒有一點嫁妝。如今妹妹給你補上,你不會嫌少吧?戴上,啊……”<SPAN lang=EN-US>

啊,山菊花,二妞生前曾和小菊相約來菊花嶺掐山菊花,她永遠來不了了!唉,要是把這菊花嶺上的花,都采下來,放進大海里,送給二妞戴,該有多好呵<SPAN lang=EN-US>!

小菊臉上掛著淚珠,手從籃子梁挪到身邊的花枝上,要掐花——卻又住了手,嘆了口氣,隨手將柔韌的絳紫色的枝葉編織起來。她做得那么認真,頭伏在花叢上,動作輕輕的,使采蜜的蜂兒一點兒不回避她,在她手上爬,在她周身飛,有的落到她頭上,蜜蜂把姑娘當成花了。<SPAN lang=EN-US>

“怎么人還不來呢<SPAN lang=EN-US>?”小菊看看正南的艷陽,又向東北山梁的小路望望,心里有些著急。跟著又想:“來的會是誰呢<SPAN lang=EN-US>?還是黃白陪的領導人<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這個黃白,能說會道的,前些時可受了批評。他和一個負責人倆,沒經過特委的同意,私自去和文登縣的縣長談判抗日救國的事,答應把紅軍游擊隊收編到縣大隊里去……唉,那個負責人真糊涂,黃白也夠嗆,兩個有一個清楚的也不會這么辦了,比如理琪和高玉山要在的話,就不會……<SPAN lang=EN-US>

“唉,他們還會不會在呢<SPAN lang=EN-US>?”小菊猛然一震,“來的領導人會不會是他們?”<SPAN lang=EN-US>

小菊這樣想不是憑空而來的。雖然張老三清明節(jié)為理琪擺下祭供,人們也認為捉到濟南府的人難以生還。但近幾個月以來,抗戰(zhàn)的熱浪高漲,人民齊聲要求釋放政治犯,釋放共產黨人,這里還沒見有人放出來,可區(qū)縣的官吏們倉惶不安,不敢輕易下毒手殺人。有些被捕的同志和群眾趁混亂之機,執(zhí)理抗爭,逃出監(jiān)獄還:是有的……像理琪那樣有本事的人,如果沒被殺了,這個時候就不能跑出來嗎?再者,領導上也會指名要他們出來。<SPAN lang=EN-US>

一只柔軟的手搭在她肩上。小菊一側臉,激動地叫道:“素香姐!你來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崔素香手挽個白包裹,汗臉上春風蕩漾,微笑道:“好個交通員,成了和蜜蜂賽伴的花妮子——要來了壞蛋怎么得了?”<SPAN lang=EN-US>

小菊撒嬌地說:“除去咱的人,誰知道這是聯絡點<SPAN lang=EN-US>?壞蛋來這兒干么<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那可說不定,處處得留神。”崔素香喜愛地摸一下少女的辮子,“你在這兒等急了吧<SPAN lang=EN-US>?這弄的什么<SPAN lang=EN-US>?嗬,怎么扎了個花圈,給誰的<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給二妞姐的……”<SPAN lang=EN-US>

“哦……”崔素香仔細望著一簇繁茂的山菊花編起的花環(huán)。<SPAN lang=EN-US>

“素香姐,像寶川哥和二妞姐那么死,把滿山的花送給他們也不夠<SPAN lang=EN-US>!”小菊眼里又盈滿淚水。<SPAN lang=EN-US>

崔素香默默地點點頭,異常肅穆。小菊忽然覺得這話會使她憶起犧牲的丈夫丁赤杰,忙笑著說:“哎,素香姐!等俺要死了,頂好死在這兒,有現成的花作伴,省得你們這些姐姐和爹媽費事打點我了……”<SPAN lang=EN-US>

“瞎說些什么,傻妮子,少嫩嫩的大姑娘,要想著活得像花一樣美,像蜜蜂一樣勤快——嘖,你不和它們一樣了嗎<SPAN lang=EN-US>?你呀,菊妹,往后會比它們更美更好,花和蜂都眼饞你哩!”<SPAN lang=EN-US>

“噯呀,素香姐!今兒你這么興致,凈說動聽的話語——敢情撿著寶貝啦<SPAN lang=EN-US>!哎,接的領導人呢?”<SPAN lang=EN-US>

“一會兒就到,我先到這兒和你碰頭。”崔素香真的將臉貼到小菊的臉頰上,“菊妹,你猜來的領導人是誰<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誰?”小菊感到她的腮烘熱,自己的心咚咚跳了。<SPAN lang=EN-US>

“你猜<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是不是——”小菊緊張地望著她,不敢說下去,怕不是而失望。<SPAN lang=EN-US>

“說出來呀!”<SPAN lang=EN-US>

“理琪同志<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是!還有——”<SPAN lang=EN-US>

“俺玉山哥<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是!還有——”<SPAN lang=EN-US>

“特委被抓的同志?”<SPAN lang=EN-US>

“是!他們都出來啦!”<SPAN lang=EN-US>

“哎呀!媽呀,好啊……”小菊站起來,拉著她的手,“快接他們去呀!快呀……”<SPAN lang=EN-US>

崔素香挽住她的胳膊,柔聲道:“不是叫你在這兒等嗎?他們有人領,有桃子伴著,有游擊隊長保護,不比咱倆行?”<SPAN lang=EN-US>

小菊一臉喜色,喜呆了,只顧笑。<SPAN lang=EN-US>

“理琪同志和山子他們被抓去以后,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共產黨人,是被仇人誣告,和敵人斗爭……‘七七’事變后,日本鬼子還沒到,韓復榘就慌了神,準備著裝兔子——跑。濟南城人心惶惶。<SPAN lang=EN-US>

趁著亂勁,理琪同志領著政治犯在監(jiān)獄里展開斗爭,瞅準時機,大家一齊逃出了險境……”(注:理琪從濟南出獄,還有一說是通過斗爭,敵人被迫釋放的。)

“回來了,又回來領著咱們了<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理琪同志找到了山東省委,報告了工作。省委指示他回來,組織武裝起義。”<SPAN lang=EN-US>

“起義<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咱的起義隊伍名號都有了: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SPAN lang=EN-US>

“三軍<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西面有兩個地方,也起義,叫第一軍,第二軍。”(注:徂徠山區(qū)起義為第一軍,昌濰地區(qū)起義為第二軍。)

“啊,不光咱膠東,全山東都動起來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全國都動起來了:紅軍長征到陜北,改編成八路軍;南方的紅軍游擊隊,編成新四軍,都往前方開,打日本鬼子,鏟除漢奸賣國賊。”<SPAN lang=EN-US>

小菊笑著,還是那句話:“哎喲<SPAN lang=EN-US>!媽呀!真好啊<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崔素香瞅著她,問:“菊妹,你沒有人再打聽啦?”<SPAN lang=EN-US>

“誰?”小菊一怔。<SPAN lang=EN-US>

“被抓去的親人啊!”<SPAN lang=EN-US>

小菊的粉嫩的臉罩上暗影,搖搖頭,咬住嘴唇。崔素香握住她的手,喜聲道:“誰?你怎么不打聽,你的‘同志兄弟’呀!”<SPAN lang=EN-US>

“他……”<SPAN lang=EN-US>

“他也活著,活著出來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玉水,兄弟……”小菊扎進崔素香懷里,頭伏在她的肩上,啜泣起來。<SPAN lang=EN-US>

今年春季,小菊又去煙臺執(zhí)行任務。那里的同志告訴她:高玉水和被捕的十幾名同志、群眾,被敵人裝上一條船,秘密扔到崆峒島東面的海里去了……又是梨花盛開的季節(jié),又是男女學生游逛梨花會,鬧學潮,只是她自己來了,待了一小會兒,跑到那位老工人同志的南屋里,撲在她和玉水曾跟父親一起睡過的炕上,哭了好一會兒。可她對誰也沒說這回事,也沒去想這回事——把他埋到她心里的最深處了<SPAN lang=EN-US>!想不到,他,高玉水,也活了<SPAN lang=EN-US>!

“玉水在獄中表現得挺好,左胳膊受刑斷了骨頭,好了也彎彎著,額頭上還留個傷疤……敵人把他們裝船押到海里,從另一條船上開槍打……”素香告訴小菊玉水的情況,“一位老同志用身子擋住了玉水……島上的漁民第二天早上在亂草里發(fā)現了他,都不喘氣了……”小菊聽著還一直傷心地哭,素香勸道:“別哭呀,如今他好好的個青年,在威海特委機關工作……他忙不過來,叫我捎件東西給你,給你過生日的禮品……”<SPAN lang=EN-US>

小菊仍是不停地啜泣,她覺著手脖子上涼滑滑地套上一樣東西,用手一摸,一副玉石鐲子,情不自禁地把手背向身后,頭還靠在素香肩上,但不抽泣了,悄聲說:“真巧,今兒正是俺生日,十八整。”<SPAN lang=EN-US>

“嗬,那你得謝謝大姐我啊!”崔素香扳起她的頭,拭去她臉上的淚,在腮上吻了一下。<SPAN lang=EN-US>

小菊不好意思地說:“到家去,俺媽搟面給姐你吃。”</SPAN>

“長壽面,好!”崔素香用手理她的頭發(fā),說,“三嬸最疼你這個心尖閨女……哎,誰不疼你<SPAN lang=EN-US>?理琪同志一見我,就打聽他的‘同志妹妹’<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小菊羞怯地、卻又是自豪地微笑著,說:“俺干不成大事,笨丫頭,丟理大哥的丑……”<SPAN lang=EN-US>

“你理大哥可把你到處人前夸獎……他還問,你學的拉丁拼音字母忘了沒忘?”<SPAN lang=EN-US>

“還學吶。”小菊說著,伸出食指在淡青的巖石上畫著,“咱多會兒起義<SPAN lang=EN-US>?在哪兒起義<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雖然周圍都是秋色的環(huán)山,崔素香還是壓低了聲音:“接受前年的教訓,這次使勁保密。在……”<SPAN lang=EN-US>

小菊雪亮的眼睛,朝東北方向的山梁上了望:山野上出現四個人,朝菊花嶺走來……<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五日,在理琪主持下,中共膠東特區(qū)委員會在文登縣溝于家村,召開了擴大會議,最后完成了舉行武裝起義的準備工作,布置了具體的行動計劃。時間:十二月二十四日</st1:chsdate>;地點:天福山。<SPAN lang=EN-US>

這天福山,是文登城東北五十多里的一座小山崗,被幾座迭連的山峰環(huán)抱著。它地處文登、榮成、威海邊沿,環(huán)境偏僻,交通閉塞,守有屏障,退有靠山,沖有出路。它周圍的山村,早有黨的組織活動,群眾條件好,類似牟平、文登交界處的桃花溝。<SPAN lang=EN-US>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SPAN>天亮之前,理琪和特委其他負責人,踏破黎明前的黑暗,來到天福山頂上的玉皇廟中。這廟總共三間茅草屋,一個小四合院,沒有和尚,只有一家姓王的看管。<SPAN lang=EN-US>

天一亮,各地來參加起義的人們連夜趕到了。<SPAN lang=EN-US>

太陽剛出山,于震海和劉寶田,率領紅軍游擊隊來了,這支誕生在“一一·四”暴動的游擊隊,最苦時只剩下二十七人,半年來,又逐漸壯大到六十多人,今天來參加起義的有三十多人。他們挎著長短槍,身上的棉衣雖然粗舊,但都打著桃花溝三嫂那樣的群眾仔細連綴的補丁,顯得整潔、熨貼,一個個精神抖擻,容光煥發(fā),等待著這莊嚴的時刻。<SPAN lang=EN-US>

這個時刻終于來到了!

各地來的人有六十多.院子里站不開,有些堵在院門外。其中有三個年輕女子,很惹人注目。<SPAN lang=EN-US>

特委書記理琪站在正屋門口,面朝南,向人們講道:“同志們!大家為著人民的自由解放,跟著黨,出生入死,槍林彈雨,和反動派血戰(zhàn)了這幾年。現在,日本帝國主義已經發(fā)動了全面的侵華戰(zhàn)爭,濟南、青島都占領了,還正在向煙臺等地下手,打到咱家門口來啦<SPAN lang=EN-US>!國難當頭,民族危亡,黨中央號召國共合作,全民抗戰(zhàn)救國。我們堅決照辦。現在,我們就遵照黨的抗日時期的政策,發(fā)動廣大人民群眾,建立抗日武裝,創(chuàng)造抗日根據地;團結一切愿意抗日的人們,不分黨派,窮人富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收復失地,保衛(wèi)家鄉(xiāng),把日本侵略者趕出去。讓抗日救國的旗幟,在膠東大地高高飄揚……”<SPAN lang=EN-US>

有人鼓掌,大家都跟著拍起手來。<SPAN lang=EN-US>

這時候又趕來一些人,都想往院里擠,于是,把起義儀式改在廟旁邊的小崮頂上舉行。<SPAN lang=EN-US>

游擊隊員排成三行,站在最前列。<SPAN lang=EN-US>

理琪站在小山包上,繼續(xù)大聲說:“同志們!現在,我代表中共膠東特委宣布: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第一大隊成立!于震海,為第一大隊隊長;高玉山,為第一大隊政治委員。大隊下分三個中隊,第一中隊,隊長劉寶田,政治指導員張伍拾;第二中隊,隊長孔居任,政治指導員……”<SPAN lang=EN-US>

宣布完三個中隊干部的任命后,理琪接過一桿紅旗,將旗鄭重地交給了于震海。震海緊緊握著旗桿,用力在空中一揮,將旗一下插進山崮的草叢中。那紅旗,在西風中獵獵飄展,旗面上的“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的黃字,閃射著金光!

游擊隊員們紛紛興奮地議論開了……<SPAN lang=EN-US>

“這下好啦,日頭底下和敵人干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有了正名號啦,咱也快穿軍裝啦!”<SPAN lang=EN-US>

“三軍發(fā)起,咱們第一隊啊!”<SPAN lang=EN-US>

“擔子也沉啊,再不能和上次暴動那樣……”<SPAN lang=EN-US>

“哪樣<SPAN lang=EN-US>?也沒叫敵人得了便宜<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咱人太少,槍更少,多有一些大隊就好啦!”<SPAN lang=EN-US>

理琪接上大家的話說:“對,光成立一個大隊不行,再有幾個大隊也不行,咱們要大發(fā)展,發(fā)展成多少個團,多少個旅,多少個師……把昆崳山建成抗日根據地,再向西面蓬、黃、掖那些縣擴展,和魯中、魯南連成一片……下面,請你們的大隊長和政委講講話。”<SPAN lang=EN-US>

高玉山讓于震海先講話。于震海沒動靜,他異常激動嚴肅,那雙炯炯閃光的大眼睛,看看紅旗,看看隊伍;又看看紅旗,看看隊伍……大顆的淚珠,淌過赤紅的臉頰。剎那間,氣氛肅穆起來。全場鴉雀無聲,只聽紅旗霍霍地響,松濤呼呼地嘯。游擊隊員們人人熱血沸騰,握緊了手中的槍!

高玉山欲上前催促震海,被理琪的手勢制止了。他感到,這種無言的場面,比千言萬語還有力量,還能扣人心弦<SPAN lang=EN-US>!

啊,他們滿肚子里何止千言萬語!震海沒有開口,他的戰(zhàn)友們沒有出聲,可是他們的粗舊的棉衣底下的心窩里,想的什么,嘴里要說的什么,都是一致的,都是清楚的呵<SPAN lang=EN-US>!不知是誰開的頭,隊伍里有了抽泣聲,很快,哭泣聲愈來愈大,終于,蔓延開來,一片嗚咽慟哭聲!

這些強硬的男子漢,他們想起了什么<SPAN lang=EN-US>?是赤松坡、桃花溝,還是孔家莊、人和集、白沙灘?是于世章、金牙三子、程先生、張連珠、李志先、丁赤杰,還是寶川、二妞和狗剩、馮癡子?還有……那些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認識的和不認識的親人的血、淚,為他們淌,為他們流,太多了!太多了<SPAN lang=EN-US>!而他們自已,雖然滿身傷疤,九死一生,卻感到面對死去的親人,他們做得太少,干得不好,甚至有愧啊!

于震海覺著肩頭搭來一只有力的手,他一轉臉,理琪正深情地看著他。他揩了把淚,囁嚅地說:“理琪同志<SPAN lang=EN-US>!我這條命,是多少條換來的!沒有群眾這個海,我這條‘魚’早干死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理琪深深地點點頭,說:“我們都一樣……魚得了海,才能歡蹦亂跳……哎,震海,我看你叫于得海最合適<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高玉山道:“好,名改得好<SPAN lang=EN-US>!‘魚’得了海,我們有了人民這個海,什么樣的敵人也能戰(zhàn)勝<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震海大聲說:“就這么的吧!”<SPAN lang=EN-US>

理琪又沖著隊伍和幾個負責人說:“我這有個烈士登記本子,大家也要隨時留心記著犧牲的同志<SPAN lang=EN-US>!今天,公元一千九百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咱們說好,等到我們掌了政權辦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烈士們掃墓,給烈士的親人安排好生活,不論哪位同志掌了權,都要這么做<SPAN lang=EN-US>!大家說好不好?”<SPAN lang=EN-US>

“好!”眾口一齊回答。<SPAN lang=EN-US>

群情大振。于震海把大旗拔出來,高高擎到空中,宏聲高喊:“大家心里明白,這紅旗是怎么紅的,連昆崳山的草木,東海的水,也灌飽了親人的血淚<SPAN lang=EN-US>!同志們<SPAN lang=EN-US>!殺敵賽如猛虎,愛民如父母<SPAN lang=EN-US>!跟著黨給的紅旗,為窮人打江山啊<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特委負責宣傳的人領著高呼口號——<SPAN lang=EN-US>

“堅決響應黨的號召<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武裝起來,保衛(wèi)祖國,保衛(wèi)家鄉(xiāng)<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團結起來,打倒日本鬼子<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停止內戰(zhàn),國共合作,一致對外<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打倒?jié)h奸賣國賊!”<SPAN lang=EN-US>

“三軍萬歲<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共產黨萬歲!”<SPAN lang=EN-US>

激昂的口號聲中,吹響了銅號。部隊出發(fā)了。伍拾子扛著紅旗走在前面。隊伍順著山徑小路,雄赳赳地下山了。孔居任放開嗓子起了頭,大家跟著唱起來——<SPAN lang=EN-US>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SPAN lang=EN-US>!

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SPAN lang=EN-US>!

中華民族到了,<SPAN lang=EN-US>

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著發(fā)出最后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SPAN lang=EN-US>!

 

按照事先的行動路線,起義軍從文登到牟平到海陽,進行抗日救國的武裝宣傳。每到一村,戰(zhàn)士們貼標語,散發(fā)宣傳品,開群眾大會,宣傳抗日救國道理。這一條路線,都是于震海和游擊隊經常活動的地方,不少村有黨的組織和革命群眾出來配合。有的漢奸地主惡霸逃跑了,有的地主被動員出槍支,拿出抗日經費,有的區(qū)、鄉(xiāng)頭子拒不合作,暗地還使壞,有個別的被爭取拿出一些稅款……各地都有許多積極抗日的青年群眾,工、農、商、學、兵各業(yè)都有,不遠幾十里、上百里來投奔起義軍。不單男的來,還有一些閨女媳婦。這些人出來投軍,除了為抗戰(zhàn)之外,不少人還為切身的利害:家窮沒法活下去的;逃避債務的;有的婦女為逃脫不稱心的丈夫,不堪受婆婆虐待的;有的閨女躲不如意的包辦婚姻;還有的跟隨情人來的。因此,在宣傳抗日救國的內容中,很自然地加上了反抗壓迫、剝削的疾呼……因為沒有條件建立政權,吃飯、穿衣、住宿全靠群眾自愿支援,起義軍無法收留這么多人,只能留下少數男青年入伍。婦女們跟著做些宣傳工作,算不上正式的。其實好多人也只是呆上幾天,就自動回家去了,不少人是圖新鮮,躲難為。她們一見這樣下去沒個頭,鬧革命干抗戰(zhàn)環(huán)境又苦,睡地鋪,跳蚤咬,白皮嫩肉上大紅皰一片片的,吃地瓜粑粑就咸蘿卜頭,喝涼水……唉,家再不好,也有個熱炕頭啊<SPAN lang=EN-US>!她們就悄悄地回家去了。<SPAN lang=EN-US>

但,這抗日救國、鬧革命的事,畢竟是破天荒的,神圣的,昔日被官府成天抓殺不著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共產黨員于震海他們,原來都是些抗戰(zhàn)英雄<SPAN lang=EN-US>!能和這些神奇的英雄人物的事業(yè)沾沾邊,也是光彩的呵!這種種的熱流匯成一股澎湃的浪潮,向前洶涌著,奔騰著……一批舊人回家了,到了一個新地方,新的人群又涌來了。有一大些人,跟著人來找起義軍,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又跟著回去了……<SPAN lang=EN-US>

這種聲勢在壯大著,擴散著,激動著一九三七年冬天的膠東半島。昆崳山這股熊熊的地下火,如今轉到地面上來燃燒了。<SPAN lang=EN-US>

起義軍在昆崳山西部山后牟平縣內活動了幾天,槍、人都增加了一倍,還有不少自帶武器——大刀、紅纓槍、土槍……不在編的、來去自由的更多的群眾,像條彗星的尾巴,長長地拖在后面。他們現在又轉到昆崳山前葛示集一帶,這里離孔家莊、赤松坡都是十多里路。<SPAN lang=EN-US>

這天下午,于震海和高玉山正在處理幾個婦女的事兒。其中有個媳婦,十八九歲,高高的細細的個子,皮色挺白的,是文登城人,上過一年中學,很能說話,把來找她回家的丈夫說得一句答不上來,她堅決不回去……末了,她聽說父親病了,卻忍不住,哭了。高玉山勸說她跟丈夫回去吧,這樣不回去,對起義軍影響也不好,這媳婦才揩著淚走了。一個動了,其他幾個閨女、媳婦,也相隨著家里人去了。<SPAN lang=EN-US>

孔居任大步流星地闖進屋來,激動又興奮地說:“大隊長!政委!抓到一個大壞蛋。你們下令吧,是刀砍,還是槍崩?”<SPAN lang=EN-US>

“誰?”高玉山問。<SPAN lang=EN-US>

“震海兄弟的仇家。”孔居任向門外大叫,“押進來!”<SPAN lang=EN-US>

一個戴著破氈帽的老頭子,猥猥瑣瑣,兩個戰(zhàn)士將他押進屋。他沖著于震海,撲騰一聲跪下,嗚嗚哭叫道:“開恩哪!救命啊……大侄子,咱是鄰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有良心,壞事都是俺那黑心姐夫叫我干的……”<SPAN lang=EN-US>

“壞地瓜!”于震海蔑視地說,“站起來,起義軍不興這一套。”<SPAN lang=EN-US>

于之善躬在一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只管哭著求饒。高玉山問:“你來這村干什么?”<SPAN lang=EN-US>

壞地瓜嘟嘟囔囔地說:“我……我來收租子,本來不敢來,家里實在缺吃的……”<SPAN lang=EN-US>

“死到臨頭你還果窮<SPAN lang=EN-US>!”孔居任美滋滋地抽著慰勞的廉價煙卷,嘴上呵斥道,心下想,這個老混蛋,頭年春上我為接理琪在威海慶和樓輸光了經費,回來路上劫下你的自行車……斷送了我表弟,我也差點要了命,現在——“壞地瓜!你這老小子壓根就反對革命,如今又來破壞抗戰(zhàn)……”<SPAN lang=EN-US>

“長官<SPAN lang=EN-US>!我來收租子<SPAN lang=EN-US>!”壞地瓜急著分辯,嚇哭了,“這村有三家不交我的租子,我揭他家的鍋,不是真心不讓他吃飯,是催他交租子。”<SPAN lang=EN-US>

“這是一面。還有呢?”高玉山問。<SPAN lang=EN-US>

“沒有了!”于之善有些心慌,“就為收租子,也是為抗戰(zhàn),為交抗戰(zhàn)捐……”<SPAN lang=EN-US>

“胡說<SPAN lang=EN-US>!”孔居任大吼一聲,“你抗你娘的戰(zhàn)<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是,是!”壞地瓜傻了眼,“我收租為自個兒,不為抗戰(zhàn)。”<SPAN lang=EN-US>

“你怕不怕死?”于震海問。<SPAN lang=EN-US>

壞地瓜打個寒戰(zhàn):“怕<SPAN lang=EN-US>!怕<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怕死就說老實話。”于震海嚴厲地說,“老實說吧,孔慶儒叫你來干么<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他也想抗戰(zhàn)……”<SPAN lang=EN-US>

“放屁<SPAN lang=EN-US>!”孔居任罵道。<SPAN lang=EN-US>

“我還沒說全,他也想掛抗戰(zhàn)的招牌,籠絡人心,好對付你們。”壞地瓜邊說邊端量他們腰間的手槍,“他叫我來,一面收租子,一面探聽你們的虛實。就這些,別的俺么也沒干,不敢……俺再也不干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于震海哼了一聲:“你這樣人,能改過<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壞地瓜拱手作揖,連忙說:“改,改。你們饒命,饒命!要多少錢,捎信給我家里來贖……只是別太多了,我可比不上孔家有錢……”<SPAN lang=EN-US>

震海氣恨地說:“你把我們當成綁票的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牲口見料,公人見票,你們如今也是公人啦……”<SPAN lang=EN-US>

“去你娘的<SPAN lang=EN-US>!”孔居任給了壞地瓜一腳,“俺們這些‘公人’,怎么和你們比……”<SPAN lang=EN-US>

“不準打罵人。”高玉山批評孔居任,“他該殺該罰,罪有應得,夠死罪也不能亂打亂罵……”<SPAN lang=EN-US>

“罵吧,打吧!我樂意挨啊<SPAN lang=EN-US>!千萬別殺我啊……”<SPAN lang=EN-US>

“于之善!”高玉山說,“我們不殺你,你回去和孔慶儒說,我們起義軍是共產黨領導的抗日的隊伍,只要他不破壞抗戰(zhàn),不當漢奸,我們也不和他作對,而要聯合起來打日本鬼子。他用不著派人偷偷摸摸來探聽,我們的活動都明擺著的。你這種人,對窮人太壞了,以后要改,租息太重,要減輕,租、債交不上的人家,你不能硬逼。現在國難當頭,大家有力出力,有錢出錢,一塊為自己的祖國。聽到沒有<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聽到了!聽到了<SPAN lang=EN-US>!”于之善連連打拱,要走。<SPAN lang=EN-US>

“等等<SPAN lang=EN-US>!”于震海喝道。<SPAN lang=EN-US>

壞地瓜嚇黃了臉,哀求道:“大侄子!我從前有對不住你爹你媳婦和你的地方,我贖罪,給你家修房子,租給你地種……”<SPAN lang=EN-US>

震海厭煩地揮了一下手,不屑聽他的話,說:“我們政委說放你,就放你。我只是要你捎給孔慶儒一句話:他老實抗日有活路,再犯往日的罪惡決不輕饒!”<SPAN lang=EN-US>

 (馮德英文學館)

黑大門兩邊的青石獅子,威風凜凜地坐在那里,可是它們中間的臺階上,站著的主人,卻是忐忑不安,滿面的沮喪相。矮胖的獨眼龍區(qū)隊長,還在一個勁地著急地催問:“……快拿主張呀,爹!先把張老三的小閨女抓起來殺了,她就住在她大姐孔居任媳婦家里!”<SPAN lang=EN-US>

孔秀才仍是眼望南街,沒有出聲。<SPAN lang=EN-US>

“七七”事變以來,日軍長驅直人,國民黨兵潰如山倒,山東一片混亂。膠東地方的多如牛毛的土頑司令,猶如淫雨天的毒蘑菇,遍地出土,打著“抗戰(zhàn)”的旗號,擴大勢力,爭霸地盤,趙保元、丁綍亭、秦玉堂、苗占奎、鄭維屏、蔡晉康、張建勛、王興仁、叢鏡月……都各占一方。有的有國民黨的正式頭銜,有的坐地為王。<SPAN lang=EN-US>

在這種情勢下,孔家莊的孔慶儒一時陷入困惑窘境。他投靠誰好?文登縣的鄢子正是個黨棍,沒有兵權;叢鏡月有兵也只是個縣公安局長,二三百人;石島的王興仁掌握著魚、鹽海港,兵多槍也好,但是個外路貨,根基淺;就近的勢力最大的是威海的鄭維屏,和日本人早有來往,洋槍洋炮,同他又是干親家,是個靠山。但風傳威海衛(wèi)時局動亂,專員孫璽鳳向以清白自居,不好巴結,與鄭維屏素不合拍,萬一亂起來,也不是存身之地。看樣子只有投牟平……這時候,鄢子正來了,他告訴孔慶儒,國共兩黨貌合神離,水火不相容,蔣介石答應抗戰(zhàn)是被迫的,是收買民心,不能讓共產黨借抗戰(zhàn)這個風長起來,暗里是要剿共到底的。這些地方軍閥互爭地盤,但也還是一家人,而萬萬不能讓共產黨拉起隊伍。他們要改換策略,口頭上同意共產黨抗日救國的主張,談判抗日,不禁止抗戰(zhàn)宣傳,不公開剿共,但背地里要破壞共產黨的組織,特別是搞掉昆崳山的游擊隊……為此,縣長親自布置和共產黨負責人交涉,把于震海的游擊隊收編由縣里統(tǒng)一管束:一面在威海的小報《黃海潮》上放出消息,說于震海已經同意參加縣大隊;一方面調集三百多兵在共產黨宣傳活躍的文登大水泊設埋伏……豈知一聲驚雷,共產黨在天福山起義了,舉著大旗浩浩蕩蕩下山了<SPAN lang=EN-US>!而骨干又是這支幾年剿不凈的游擊隊!領頭的又是多次打不死抓不著的石匠于震海!

天福山起義使孔秀才日夜心驚膽戰(zhàn)。殺,殺不完,騙,騙不了,這共產黨的兵啊,都是神仙嗎?和“一一·四”暴動時的情景差不多,四鄉(xiāng)的官吏、地主又都蜂擁到孔家莊區(qū)上,求孔區(qū)長拿主張。孔秀才連夜上了縣城,和李縣長、鄢主任密商對策,打起抗戰(zhàn)的旗號,順乎民心,伺機下手,消滅起義軍和抗日勢力。孔秀才回到區(qū)上,把區(qū)隊改名為“抗日救國保安隊”,各村都成立“抗日救國自衛(wèi)團”,老百姓再不聽話,不出工,不納捐,犯治安,就以破壞抗戰(zhàn)治罪。他們見共產黨搞宣傳救亡,自己也搞,并且在孔家莊村東麥地里搭起個戲臺,拉一些學生上臺演戲,兵警、官吏上臺演講……開始還有人來看熱鬧,但愈來愈少,因為他們宣傳的在蔣委員長統(tǒng)一領導下抗日救國,凈是空話,一不提減租,二不提減息,三不反壓迫,四不說自由。反倒天天講要多出抗戰(zhàn)捐,多繳抗戰(zhàn)稅,多納抗戰(zhàn)糧,張口抗戰(zhàn),閉口抗戰(zhàn),一個勁地空叫喚,可老百姓餓著肚子,凍得打哆嗦,誰還有心思聽宣傳!最后,小學生的家長都不讓孩子上臺了,冬春樓給做宣傳的人每天吃兩頓包子,也只招來幾個二流子討飯的,倒是壞地瓜把全家領來上臺搶包子……<SPAN lang=EN-US>

與此相反,共產黨的宣傳隊,走到哪里,哪里人群如堵。尤其是桃花溝的七八個閨女,以小菊、小蓉為首,從流亡學生那里學來演文明戲:《放下你的鞭子》、《半斗米》;唱抗戰(zhàn)歌曲:《流亡三部曲》、《打回老家去》等。到一個村,也不上臺子,就在村頭街口,演戲唱歌,一面哭一面演,一面哭一面唱,好多觀眾也跟著哭跟著唱,宣傳的抗日道理,她們說得實在,句句說到窮苦人的心上……不知是誰知道內情,說小菊她們是桃花溝的閨女,又有誰叫了一句:“桃花女宣傳隊。”于是,“桃花女”一傳十、十傳百地出了名,好多人互相詢問桃花女的足跡,追蹤著去看她們演戲,聽她們唱歌和宣傳……不少青年,聽完桃花女的宣傳,馬上打聽天福山起義的三軍在什么地方,他們都要去投奔……<SPAN lang=EN-US>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不光于震海領著隊伍光天化日之下顯威風,連什么“桃花女”一類黃毛丫頭、吃不飽的莊稼漢、流亡學生,大白天地鬧到孔家莊,鬧到孔區(qū)長的家門口了。孔秀才怎么能容忍得下去!

“爹,快發(fā)話呀!非抓幾個,殺幾個不可啦<SPAN lang=EN-US>!就先從張老三的閨女下手,這丫頭嗓門最亮,加上長得俊,到哪就招一堆人。”孔顯又一次催問區(qū)長老子。<SPAN lang=EN-US>

孔慶儒沒有收回望南街的目光,搖搖頭,說:“不能觸犯眾怒。”<SPAN lang=EN-US>

“夜里偷偷抓,她就住在咱村她大姐家……”<SPAN lang=EN-US>

“今非昔比,形勢不同了。連老蔣都和共產黨簽字畫押,口口聲聲喊抗戰(zhàn),還下令槍斃了幾個大漢奸,我們能扭得過去<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那就認輸不成<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認輸<SPAN lang=EN-US>?我還沒到輸光的時候<SPAN lang=EN-US>!哼,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鄉(xiāng)下人,愛熱鬧,喜看戲……顯二,你叫萬管家,即刻動身,去煙臺請戲班子來,唱五天大戲<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這要多少錢?”<SPAN lang=EN-US>

“賣房子地也值得!快去,要好的,行頭要新,名角全請,文武齊全,包銀隨他們要。再派人到四鄉(xiāng)散話,孔家莊請來大碼頭的名班子,戲白看,不分攤費用。要冬春樓準備飯食,以最低的價賣,日夜供應。”<SPAN lang=EN-US>

“爹,為爭個聽宣傳的,不值得這么大耗費……”<SPAN lang=EN-US>

“你不懂。這是爭民心,爭抗戰(zhàn)的招牌。有了這個,羊毛出在羊身上,還怕沒人交捐納稅<SPAN lang=EN-US>?要占住地盤,打敗姓共的,這一著上輸不得。我倒要看看,一幫莊稼漢,一群毛丫頭,一伙逃荒學生,是他們厲害,還是我的梨園名角厲害<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小菊閨女從孔家莊一氣跑到嶺上村,找到于震海、高玉山的住處,不想,意外地碰上了桃子。小菊吃驚地問:“二姐,你怎么在這兒<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只興你來<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嘻,想女婿啦……”<SPAN lang=EN-US>

“丫頭,看撕你的嘴。”桃子說著,把妹妹拉進懷里,摸著她凍紅的腮,突出的額頭,忽然又抓起她的手,指著手脖上的淡綠色玉鐲子,問,“這哪兒來的?大姐送你的不是這樣的……”<SPAN lang=EN-US>

“俺正不樂意要它哩<SPAN lang=EN-US>!”小菊生氣地把玉鐲子捋下來,放到桃子手中,“真氣人……”<SPAN lang=EN-US>

桃子一驚,問:“這是怎么啦<SPAN lang=EN-US>?姐不該多嘴……”<SPAN lang=EN-US>

“不是姐你的不是,是——”小菊憤憤地說,“二姐,你說怪不怪<SPAN lang=EN-US>?那天俺們宣傳隊在孔家莊募捐,晌午俺幾個閨女在咱姨家吃完飯,俺挽起袖子幫姨刷碗……你猜怎么著?咱姨抓住俺手上的鐲子,翻來覆去地瞅,說像是她家的。我說,就是哩,是俺玉水兄弟托人給我過生日的禮品……你猜怎么著?姐,咱姨把我拉到一邊,一面哭一面哀求,說咱家的閨女要不得,都是帶色的,誰靠上誰著色,說咱三個閨女染紅了四個男子漢,叫我別和玉水來往,給她留下顆傳宗接代的種子……她真是喝黃鼠狼尿啦——滿口噴臊氣,俺舉手給她個大耳光子<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啊,你打人啦<SPAN lang=EN-US>!你……”<SPAN lang=EN-US>

“俺是想打,其實呀,連罵的話也沒出……哼,不叫俺是革命的人啦,別說她是后姨,親姨也不饒她,真氣人!”<SPAN lang=EN-US>

桃子看她氣鼓鼓的嘴,笑笑道:“那為什么還留著玉鐲子<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咱姨不收,她叫俺親手還給玉水,他就不和俺來往了;不然,她兒子會不依她。”<SPAN lang=EN-US>

“那你就應一下了?”<SPAN lang=EN-US>

“架不住她眼淚汪汪的。”<SPAN lang=EN-US>

“軟心的硬嘴丫頭……”<SPAN lang=EN-US>

“哼,等俺見到高玉水這小子,把鐲子摔給他,誰叫他拿他媽的爛臟東西埋汰俺<SPAN lang=EN-US>!”小菊悻悻地說,倒把玉鐲又小心地戴上了。<SPAN lang=EN-US>

桃子禁不住端量著愈來愈水靈的妹妹,說:“菊,對姐實說,你對玉水真有意<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還差一大截哪<SPAN lang=EN-US>!”小菊說,一臉的莊重和憂慮,“姐,如今俺不想找女婿,你們兩個姐,為著兩個女婿,擔多大心,受多少苦呵<SPAN lang=EN-US>!俺要是找個人,他真的犧牲啦,怎么辦<SPAN lang=EN-US>?也能像你,遇上個癡子哥嗎?依俺看哪,革命不成就,還是一個人鬧騰好,活著少累贅,死了不牽掛……二姐,你說對不對<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桃子簡直感到她從小抱大的妹妹變成陌生人了,對她的話一時想不出合適的答案。她岔開說:“這事啊,由不得自個兒吧……菊妹,不說這個了。聽說原先你們幾個討飯隊的閨女,如今變成宣傳隊,鬧得挺歡,都叫你們桃花女,是嗎<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反正俺們走一村,宣傳一村,演戲、唱歌、喊口號,說打日本鬼子的道理,為起義軍募捐……不想,這兩天完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怎么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平地冒出一臺大戲來,在孔家莊村頭搭起大戲臺,天天唱,是捧角,從早唱到半夜,把周圍幾十里的人都吸去聽戲了,沒有人再來看俺們的宣傳啦<SPAN lang=EN-US>!聽說是孔秀才老混蛋出面弄的,他還指派人瞅著空子上臺去叫喚:要跟著蔣委員長抗戰(zhàn),不準亂說亂動。不讓亂聽信宣傳,要聽政府的話。老百姓要安分守己,還要加強地方治安。”<SPAN lang=EN-US>

“那你們怎么辦<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俺這不是傻眼了,來找咱的隊伍……”<SPAN lang=EN-US>

“噢,桃花女的領導人來啦!”理琪從門外進來,笑著說。他身后跟著于震海、高玉山和寶田。<SPAN lang=EN-US>

“理大哥!”小菊湊上前,拉住他的手。<SPAN lang=EN-US>

理琪笑瞇瞇地說:“孔秀才的對臺戲把你們的宣傳隊擠垮了,來找起義軍搬兵救援是不是?”<SPAN lang=EN-US>

小菊道:“你們都知道啦<SPAN lang=EN-US>?那好,快去吧,把孔家莊一下打下來,燒掉冬春樓,殺了孔秀才<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理琪說:“冬春樓不燒了,多少窮人的血汗蓋的,要留給咱自己用。孔秀才也不殺,人家宣傳抗日嘛,有什么不好<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他是假的,破壞抗戰(zhàn)……”<SPAN lang=EN-US>

“你有證據<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他……”<SPAN lang=EN-US>

“他是壞蛋,反共,害人,是不是<SPAN lang=EN-US>?”理琪說,眼睛看著于震海他們,“按罪過,孔秀才這一類人,死上幾次也抵不上欠下人民的血債<SPAN lang=EN-US>!蔣介石罪過大不大?不說他斷送了大革命,害了多少老百姓,單單紅軍,他就損傷咱二十多萬!他的罪惡比孔秀才大多了吧,可咱黨中央不殺他,張學良要殺他,咱們還講情,放了他。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們可是一片誠意,和他團結抗日,他的話對,還服從他的指揮。記住,我們是共產黨,一切為國家民族的安危著想,為了人民的根本利益打算。想想看,要是我們現在還和國民黨打,日本人打進來了,咱們成了亡國奴,對誰有好處呢?自然啦,蔣介石一伙也好,孔慶儒之流也好,都不是好人,他們不會老實的,我們要時時提防他們。他們要反對抗日,動刀殺我們,我們就不客氣,堅決回擊。咱們決不打第一槍,第二槍可就不留情了<SPAN lang=EN-US>!共產黨說到做到,決不瞎話騙人。”<SPAN lang=EN-US>

小菊誠服地點點頭,說:“哪沒人聽咱的宣傳,怎么辦呀?”<SPAN lang=EN-US>

理琪道:“他孔秀才能把人拉過去,咱們能不能想法再拉過來<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桃子說:“咱沒那么多的錢,去城里請戲班子……”<SPAN lang=EN-US>

理琪道:“咱們這一帶,不是村村有農閑戲班子嗎<SPAN lang=EN-US>?”<SPAN lang=EN-US>

震海道:“有是有,沒能角,唱不過城里的。”<SPAN lang=EN-US>

桃子的眼睛豁然一亮:“有個人.我看能行。”<SPAN lang=EN-US>

“誰?”<SPAN lang=EN-US>

“小白菜! "(馮德英文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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